随着夜幕降临,河面上的波光渐渐隐没在黑暗里,只剩下远处的渔火如点点繁星闪烁。
训练的喧嚣渐渐平息,水鬼们和捕猎的族人们,拖着疲惫却亢奋的身躯上岸,浑身湿漉漉的,在残阳映照下,古铜色的肌肤泛着微光。
我带着蝶、草与颖回到雨凌城。
夜色里,雨凌城南城每间土基房都亮着幽幽绿光——家家陶盆里种着发光苔藓,多的摞两盆在窗台上,少的单摆一盆在堂屋中央。
那些翡翠色的苔藓枝蔓颤巍巍舒展着,光晕像融化的月光淌过粗麻布窗帘,把整条街都染成流动的萤河。
转过弯,石坛盘方向炸开人声和火光。
几千族人挤在磨得发亮的石广场上,十口陶锅架在篝火堆上咕嘟冒泡,鱼汤的香气混着烤肉焦香直往鼻子里钻。
飞雨军后勤营的女战士们系着靛蓝围裙来回奔忙,有的踮脚往陶碗里舀肉,有的弯腰添柴,陶勺碰撞声和火苗爆裂声混在一起。
分到吃食的族人干脆坐在地上,膝盖当饭桌,一边往嘴里扒拉嫩黄的野菜、雪白的鱼肉,一边碰碗大笑,溅出的汤汁在苔藓绿光里闪闪发亮。
蝶揽住我的左手,眉眼弯成月牙:“峰哥哥,咱们是过去跟他们一起吃饭吗?”
我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不去了,咱们回家里吃。”
话音未落,颖扑闪着蓝宝石般的大眼睛飞奔而来,一把勾住我的右臂:“那峰哥哥,明天就要出发了,今晚还喝酒吗?”
我轻轻摇头:“不喝了。草,你去准备些吃食,咱们回房吃。”
草脆生生应下,马尾辫随着转身的动作晃出利落弧度:“好嘞峰哥!你们稍等!”
她小跑着冲向后勤营,沿途不断传来族人们恭敬的呼喊:“部长!”
“部长……”
蝶倚在我身侧,望着远处星火般的苔藓光点感叹:“峰哥哥,你看雨凌城多漂亮!家家户户的苔藓像萤火虫小灯,一闪一闪的。”
我揽住她与颖的腰,望着石坛盘处举杯欢笑的族人,沉声道:“所以,咱们要守住这份安宁。”
不多时,草带着仆从抬着热气腾腾的陶盆陶锅归来。
穿过泛着苔藓幽光的街巷,我们回到东城那座青砖瓦房,推开院门。
狼大狼二立刻摇着尾巴扑来,兽骨项圈撞出清脆声响。
两头野性未驯的母狼却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呜咽,幽绿的目光警惕地打量着众人。
一旁的小羽、小翼两头足有两米多高的巨鹰,羽翼收拢时仍如小山般矗立。
它们晃着缀满金色纹路的脑袋,发出清亮的“叽叽”叫声,尖锐的喙轻轻蹭过我的肩头,尾羽扫过地面扬起细小尘埃,仿佛在急切诉说久别重逢的喜悦。
我拍了拍小羽覆满绒羽的脑袋,指腹触到它头顶坚硬的羽管:“准备开饭了。”
话音未落,巨鹰便兴奋地扑棱起翅膀,掀起的气流带得墙角苔藓灯微微摇晃。
我转身推开木门,屋内暖意扑面而来。
几个女族人正将新晒的艾草垫铺上床榻,见我们进门,慌忙放下手中的兽皮行礼:“族长、巫王大人、部长!屋内已收拾妥当!”
蝶轻轻颔首示意,女族人鱼贯退下,裙摆扫过青砖地面的窸窣声渐渐消散。
草掀开陶盆木盖,菌菇炖鹿肉的香气瞬间弥漫全屋,琥珀色的果酒在墙角苔藓的映照下,泛起细碎金芒,狼大早已蹲坐在桌旁,吐着舌头眼巴巴盯着冒热气的汤锅。
小羽和小翼也收拢翅膀,蹲在窗边,金灿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食物。
蝶利落地摆好陶碗,颖则端起酒瓮为每人斟上琥珀色的果酒。
草从陶锅里舀出冒着热气的羹汤,笑道:“峰哥,快尝尝,这次加了新采的野菌,鲜得很!”
众人围坐在一起,陶碗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颖双手费力地抬起盛满鹿肉的陶盆,碎发垂落在泛红的脸颊边,她小跑着到窗边,先挑出几块最肥厚的肉块,分别递到小羽和小翼嘴边:“别急别急,管够!”
两只巨鹰兴奋地扑棱着翅膀,掀起的气流让墙角的苔藓灯都跟着摇晃,弯钩似的喙尖轻轻擦过她掌心。
另一边,蝶撕下带着油脂的肉条,两头野性母狼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脖颈的鬃毛还沾着暮色里的露珠,它们喉头发出试探性的呜咽,琥珀色的竖瞳紧盯着肉条,尾巴却不自在地扫过地面,直到蝶将肉轻轻放在它们跟前,才迫不及待地叼住,冲出房间。
狼大,狼二见状急得直扒拉桌沿,口水顺着嘴角滴在青石地面,引得草笑着夹起两根带肉的骨头,“就数你馋!”
一旁的蝶看着两头叼着肉冲出房门的野性母狼,眨巴着眼睛问道:“峰哥哥,你说给这两头野狼起个什么名字呢?”
我仰头灌下一口果酒,咂吧着嘴笑道:“就叫灰灰和毛毛,跟狼大狼二一样接地气。”
正在窗边喂小羽小翼的颖动作微微一顿,蓝色眼瞳亮得像浸了水的琉璃:“好啊!灰灰和毛毛真好听!”
蝶却撇着小嘴直摇头,我随手吐出嘴里的肉骨头,哈哈大笑:“多顺口的名字!”
草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鹿肉汤,眉眼弯弯:“峰哥说的对!就叫这个。快把汤喝了,别凉了。”
欢声笑语在屋内流淌,陶碗碰撞声、狼犬低吠声、巨鹰的鸣叫交织成一片。
直到暮色浸透窗棂,檐角悬挂的兽骨风铃被晚风拨得叮当作响。
众人收拾好残羹,虎皮大床上还残留着米酒与烤肉的香气。
院外,狼大狼二带着灰灰毛毛,与小羽小翼并肩而立,四匹狼仰头发出悠长的嚎叫,巨鹰展开十米多长的羽翼振翅和鸣,惊起满院苔藓幽光簌簌晃动,宛如洒了一地流动的萤火。
不知何时,夜色已深。
再睁眼时,天边还泛着墨色。
蝶用发梢轻轻戳着我的鼻尖,我迷迷糊糊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别闹,再睡会儿。”
她嘟着嘴在我怀里扭动:“峰哥哥,不是说今天去看大海吗?”
躺在另一侧的颖也眨巴着蓝眼睛凑过来:“外面天都大亮啦!”
正说着,草端着铜盆推门而入,热水蒸腾的雾气里飘来艾草清香:“峰哥该起了,骑兵营的兄弟们很早就候在城外了。”
我无奈地任由三女帮我洗漱穿衣,推开房门时,晨曦正刺破云层——新的旅程,已然拉开帷幕。
我带着蝶、颖、草三女步出院外,三百余名骑兵战士整齐列队。
晨光掠过他们腰间泛着冷芒的青铜剑,折射出细碎金光。
人群中,琳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稳稳坐在枣红马上。
见我们现身,众人齐刷刷翻身下马,左手重重按在胸口:“族长!巫王大人!”
我皱眉望向琳:“都有身孕了还骑马?随我们坐车厢。”
她爽朗大笑,声如银铃:“族长,俺这身子骨硬朗得很!”
虫赶忙上前揽住她的腰,眼底藏着担忧:“听族长的吧。”
琳翻了个俏皮的白眼,终于妥协。
这时,满脸络腮胡的石搂着香和果走来,连鬓胡须随着话语颤动:“族长,该出发了!”
我无奈瞥这憨货一眼,竟把两女人都带上了,却也只是颔首:“走吧。”
马蹄声踏碎晨雾,队伍缓缓穿行在东城青砖瓦房间。
石板路被露水浸润,映出队伍蜿蜒的影子。
屋檐下的发光苔藓还未完全褪去幽光,与初升的朝阳交织成奇异的光晕。
穿过蜿蜒街巷,南城城门方向传来如潮的人声。
早已知晓今日启程的族人们,天未亮便聚集在城门下。
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人人左手扶胸,齐声高呼:“族长!巫王大人!草部长!”
此起彼伏的声浪中,陆巫领飞雨军高层挤到跟前,左手扶胸:“族长,现在出发吗?”
盘大咧咧地拍着胸脯:“难得见族长起这么早!”
我看着这野人,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我们走后,雨凌城就交给你们了。盘、寒,务必守住城池!还有那一百多个外来人,必须查清楚底细!”
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放心吧,族长!有寒某在,没人能踏进雨凌城半步!”
盘也用力拍着胸脯,藤甲被震得哐当作响:“族长!保证把那群外来人一个不剩地揪出来!”
我微微点头,看向陆巫和母叮嘱道:“过冬的食物你们一定要提前准备好。”
母半白的头发随晨风飘动,枯槁的脸上满是沉稳:“去吧,小峰族长,够所有族人过两个冬的食物都备好了。”
陆巫突然哈哈笑起来,嗓门大得惊飞了屋檐下的飞鸟:“族长,琳都有身孕了,巫王大人她们咋还没动静?”
这话让我瞬间红了脸,转头看向蝶、颖和草——蝶咬着唇偷笑,颖歪着头朝我挤眼睛,草则装作整理裙摆。
我尴尬地苦笑:“是时间未到吧……不多说了,你们守住城!”
话落,我大步走出城门。
陆巫高举黑色木棍,大喊:“恭送族长!一路顺风!”
紧接着,几千名族人齐刷刷跪了下去。
我带着蝶、颖、草,还有三百四十余骑兵跨过护城河的木桥。
桥那头,一辆巨大的板车停在晨光里。
这板车比寻常马车大三倍,选用三百年巨木掏空制成,车身足有两丈长。
拉车的是头膘肥体壮的板齿犀琪琪,浑身灰黑厚皮泛着油光,头顶双角如铁铸般坚硬。
大一大二两只金毛狒狒正趴在犀角上打盹,尾巴耷拉下来晃啊晃,偶尔互相抓抓耳朵,发出“吱吱”的低叫。
树和萱两个年轻男女并肩拉着缰绳,一边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一边轻抚板齿犀的脖颈安抚着它。
见到我们走来,两人立刻挺直身子,左手扶胸行礼:“族长!请上车!”
树急忙掀开兽皮门帘——车厢内铺着鹿皮地毯,左侧立着松木食柜,柜里码着、鹿肉干和陶制水罐。
右侧摆着雕花木榻,榻上堆着狼皮披风和麻衣,中间摆着一个粗陶盆,盆内炭火熊熊燃烧,炭炉上的陶壶正咕嘟冒泡,散出草药的香气。
车梁上挂着几串风干浆果,随着车身晃动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带着蝶、颖、草,巧儿,又把虫扶着的琳也安顿进去。
石这憨货搂着香和果,嬉皮笑脸地也往里挤。“哐当”一声,车门合上,马车缓缓启动。
头顶传来呼啸声,小羽、小翼展开十多米长的翅膀在前头领路,狼大、狼二带着灰灰、毛毛在马车旁撒开腿狂奔,三百多骑兵忠、勇、猛、无、比,等人的带领下,马蹄声“哒哒”作响。
最后,水鬼一号和水鬼二号笨拙地跨坐在飞雨军身后的马背上,因不惯骑马而紧紧攥着前面战士的衣甲,身子随着马匹的步伐僵硬地晃动。
他们身后,二十余名水鬼亦以同样略显狼狈的姿态,两两挤在飞雨军的坐骑上。
二十多匹战马昂首嘶鸣,驮着众人踏起滚滚烟尘,整齐的马蹄声中,夹杂着水鬼们因颠簸发出的低呼,与前方骑术娴熟的骑兵营战士形成鲜明对比,却也浩浩荡荡朝着雨澜城进发。
然而我们不知的是,在雨凌城南城门口一旁的角落,三个浑身沾满马粪的伪装者混在跪着的人群中。
“苍军,那雨族族长往新城去了,正是动手的机会!”飞鹰压低声音,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远处渐渐缩小的车队。
他身旁的苍军却攥紧拳头,摇头道:“咱们连马都还没驯服,杀了他怎么脱身?先潜伏下来,安排族人分批潜入城内。”
一旁地随风听闻,抹了把脸上黏腻的马粪,喉间溢出不满的嘟囔:“每天给这群杂碎喂马,要等到啥时候才能宰了雨族族长……”
话音未落,苍军猛然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压低声音怒斥:“蠢货!想害死所有人吗?”
随风缩着脖子噤了声,苍军却警惕地扫视四周,见远处巡逻的飞雨军并未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
他望着车队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等雨族族长回来之时,就是他的死期。”
此时,一阵狂风吹过南城,扬起漫天沙尘,恰好遮住了三人眼底闪烁的杀意。
而在数里之外,板车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响与骑兵的马蹄声交织,浑然不觉身后正有一双双眼睛,如同毒蛇般悄然锁定了我们的踪迹。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五日转瞬即逝,而后又是五日,十天光景悄然流逝。
此时已进入峰启二年九月中旬。
因这两年战火在四野蔓延,周边的大小部落早已分崩离析——愿意归附的被尽数统一,不愿屈从的举族远逃,更有许多在上一次食人族的侵袭下惨遭屠戮,曾经炊烟袅袅的部落,族群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这十日行程出乎意料地顺利,除了偶有凶猛的野兽、身形庞大的巨兽拦路,都被骑兵营的战士们凭借精湛箭术与默契配合轻松制服。
途经狒狒山时,众人特意入山查看,那藏于山洞的盐矿依旧储量丰沛;穿过广袤的橡胶树林时,我亲自向采集的族人传授割胶技巧。
终于,在第十日清晨的霞光中,一座崛起的城池撞入眼帘。
曾经空旷寂寥的盆地,如今已被生机填满——新建地土基房一间一间地拔地而起,黄褐的墙身披着朝阳的金纱,错落的屋檐间飘起袅袅炊烟,似在诉说着蓬勃的生命力。
环绕城池的城墙历经大半年的夯筑修缮,如一条苍劲的巨龙盘踞大地,灰黑色的砖石层层叠叠,在晨雾中透出厚重威严,虽尚未完全闭合,却已显露出坚不可摧的气势。
最震撼的当属那道五米宽的护城河,澄澈的河水宛如碧玉丝带,蜿蜒盘绕在城墙脚下,倒映着天边翻涌的朝霞。
晨光掠过水面,碎金般的波光随涟漪荡漾,岸边新栽的杨柳抽出嫩绿枝条,与水中倒影交织成灵动的画卷。
沟渠里注满的河水奔涌不息,仿佛这座新城跃动的脉搏,承载着万千族人对未来的热望,向着远方浩浩荡荡地流去。
我伸手扒开粗粝的树皮帘,抬脚利落跳下马车,靴底重重踩在夯实的土路上,扬起几缕尘土。
草、蝶、影三人紧随其后,蝶的裙摆扫过车辕,带起一串清脆的铃响。
三百余名骑兵迅速散开形成护卫阵型,狼大狼二昂首低吼,灰灰和毛毛也弓起脊背,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远方放哨的飞雨军看到雨族旗帜,峰字大旗,扯开嗓子高喊,声浪如涟漪般迅速扩散。
“族长来啦!骑兵营的兄弟们到了!”
“族长来啦!骑兵营的兄弟们到了!”
刹那间,城内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尘土飞扬间,豆带着福胖子等一众高层疾驰而来。
战马骤停,众人齐刷刷翻身下马,左手重重按在胸口行礼:“族长!巫王大人!部长!”
蝶、颖和草已并肩立在我身侧,蝶的发间铃饰随着微风轻响:“好漂亮啊,峰哥哥”
“是啊!峰哥哥,这也是咱们的城池吗?颖双手环胸挑眉打量着城池。
草则抿着唇含笑不语。
我目光扫过城墙上忙碌的工匠,落在豆翘起的八字胡上——那撮灰黑色的毛发随着他的动作一翘一翘,活像两只不安分的毛毛虫。
“豆,干得不错。”我唇角扬起。
豆小胡子得意地抖了抖:“族长您瞧!咱们这座新城,比雨凌城还要气派三分!”
福胖子拍着圆滚滚的肚皮挤上前来,脸上的肉随着说话直颤:“可不是嘛!自打城墙立起来,周边被打散的部落、逃荒的族人,都来投奔!”
我含笑点头,目光扫过城墙上忙碌的身影,接口道:“不论何人来投,都要一视同仁。这新城,本就是为庇护所有流离之人而建。”
豆搓着手,八字胡随着笑意抖动:“族长尽管放心!新加入的这几百人,咱们都教会了他们捕鱼,还有狩猎技巧,也给他们分发了弓箭。这里都是自行狩猎。”
我微微点头,又问:“这些食人族俘虏期间有没有闹事?”
福胖子拍着肚皮凑上前来,脸上肥肉跟着晃荡:“要说这食人族俘虏,起初确实不安分!可布鲁那小子得了您‘建城后放他自由’的承诺,比咱们自家兄弟还上心!但凡有人敢闹事、起逃跑的心思,他手起刀落,当场就……”
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嚯!剩下的俘虏,如今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老老实实挖沟渠、搬石块!族长这以夷制夷、分化离间的法子,真是绝了!”
我微微点头,话音未落,三道黑白相间的身影从城墙根迅猛窜出!灰背白腹的狼三、狼四、狼五毛发蓬松如乱草,尾巴翘得老高,边跑边发出兴奋的“呜呜”声,径直朝着狼大、狼二扑去。
五头狼瞬间扭作一团,齿刃相撞的“咔嚓”声混着低嚎,溅起的尘土裹着犬类特有的腥气扑面而来。
打闹间,狼三忽然瞥见灰灰和毛毛——这两头从未谋面的母狼正警惕地弓起脊背,颈间鬃毛根根倒竖,琥珀色竖瞳泛着冷光。
它们并非与狼兄弟一同长大,对眼前突然围上来的陌生公狼充满戒备。
狼三愣了半秒,口水顺着嘴角“啪嗒”滴落,摇着尾巴踉跄着绕到母狼身后,鼻尖直往毛毛尾椎处拱。
狼四、狼五见状也纷纷效仿,毛茸茸的脑袋挤作一团,试图用气味标记这两位陌生的“客人”。
灰灰和毛毛受惊地跳开,尾巴紧紧夹在腹下,喉咙里滚出警告的闷雷,前爪在地上刨出深深的爪痕。
“嗷!”狼大怒吼一声,铁钳般的前爪狠狠按住狼三后颈。
狼三被按得趴在地上,挣扎着甩动脑袋,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不甘。
它刚拱起脊背想挣脱,狼二已绕到侧面,尾巴横扫其面门,激起一蓬碎毛。
“都给我消停!不准打架。”
狼大立刻转身蹲坐,尾巴在地上扫出浅沟。
狼三却还恋恋不舍盯着毛毛的背影,口水把前爪边的泥土都浸湿了。
我蹲下身张开双臂,五头狼立刻围拢过来——狼四、狼五急得往我怀里钻,狼三趁机又想往母狼身后蹭,被狼大回头就是一嘴,咬得它“嗷呜”惨叫着躲到我身后。
“出息呢?”我弹了弹狼三的耳朵,它立刻用脑袋蹭我的掌心,哈喇子糊了我手背一片,“才分开半年,就学会跟哥哥抢母狼了?”
狼三蔫头耷脑地夹起尾巴,狼大却昂首挺胸,用鼻尖将灰灰、毛毛往我跟前推,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战利品”,惹得众人低声哄笑,就连一旁的刚落地的小翼,小羽,都发出“叽叽”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