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阳光如利刃般穿透枝叶,在林间投下斑驳光影。
浓烈的血腥气裹着哈斯特鹰独有的腥臊气息弥漫开来,令人胃部翻涌。
石带着两三百人匆匆奔来,脚步声惊起地上沾染血渍的枯叶。
看到众战士们正茹毛饮血,他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脚步也不自觉地顿了顿。
随后,他小跑到我跟前,脸上满是疑惑:“族长,不是说不能吃生肉喝生血吗?怎么他们……”
我无奈地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扫视了一圈正在进食的战士们,沉声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个兄弟被巨鹰叼走了?”
石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悲愤,重重地点了点头,咬着牙说道:“是啊,族长……”
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哀伤,指着一旁黎耀团兄弟的尸体,缓缓说道:“你那边兄弟估计找不回来了。这个兄弟立马着人火化,用陶盆把骨灰收集起来,回去送入忠烈堂,他是为我而死的,是英雄。”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吹动着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逝去的英雄默哀。
梁“扑通”一声颤抖着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砸在沾着血渍的碎石上。
他双手高高举着两个足有小腿粗的青白色鸟蛋,满脸泪痕,颤巍巍地说道:“族…族长,这怪兽是俺引来的,惩罚俺吧!”
我盯着他手中还沾着鸟巢碎屑的鸟蛋,脑海中瞬间拼凑出前因后果,估摸着是这个野人又去偷鸟蛋,太阳穴突突直跳,大战在即,临时换将不利于作战。
林间弥漫的血腥味与尚未消散的紧张气息里,我深吸一口气,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目光如刀剜在梁脸上:“人死不能复生,错误既已犯下,大战在即,容不得此刻处置。待你杀光反抗的敌人,回雨凌城便领三十军棍!”
见他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着要叩首,我抬手止住,声音冷得似淬了冰:“去查查那两位死者,若留有孩子与母嘎,你须以命相护、替他们抚养。”
梁猛地向前磕头,额头与地面相撞发出闷响:“族长,还有三个鸟蛋还在树上面!”
我疲惫地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沙哑着嗓子道:“去把它们都拿下来,让战士们都吃了,好好补一下身体!退下吧。”
梁又重重磕了两个响头,尘土扬起落在他染血的肩头。
他起身时踉跄了一下,随即带着几人小跑着往古树方向奔去,脚步带起的落叶簌簌作响,隐约还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咒骂,估计是恨不得立刻将剩下的鸟蛋掏下来。
我转身看向夜说道:“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吃饱后继续砍树,即刻运回营地。打造工程机械一事,再不能拖了。若三个月内攻不下蛮族腹地,雪季一到咱们全族都要陷入绝境!”
石,夜,两人领命而去,林间很快响起砍伐树木的吆喝声!
但与清晨时的激昂不同,此刻的号子声沉重而压抑,仿佛每一声都坠着千斤巨石。
几个飞雨军战士合力扛起尚未吃完的哈斯特巨鹰残躯,鲜血顺着粗糙的藤甲滴落,在泥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另一边,四名战士面色悲戚,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抬着战死兄弟的遗体,那具躯体裹在残破的狼皮披风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回营的队伍寂静无声,唯有踩碎枯枝的声响。
直到下午,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这片峡谷,镀上了一层金沙。
我带着众人抵达临时营地,熊熊篝火早已燃起,火苗舔舐着架在火上的柴架,噼啪作响。
蝶庄重地换上巫王服饰,那服饰上的黑色豹袍披风随风微微摆动。
她手持一根新制的木棍,头上插着五根形态各异的羽毛,在夕阳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脚踏牛皮鞋,脸上涂满了兽血勾勒出的纹路,透着神秘与威严。
蝶站在人群前方,身体微微颤抖,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
她的双手开始缓缓舞动,双臂伸展如鹰,口中念念有词,发出的声音晦涩难懂,音节奇特,仿佛来自另一个神秘的时空。
随着她的舞动和念诵,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起来,战士们纷纷肃穆地注视着她,眼神中只有敬畏。
蝶的声音逐渐高亢,身体摆动得愈发激烈,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在与天地沟通,祈求着神灵的庇佑,送这位为守护族长而牺牲的战士回归天神的怀抱,也为即将出征的众人赋予力量。
身后一千多名飞雨军整齐列队,在火光映照下,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沉痛,
他们缓缓抬起左手,按在胸前,目光肃穆地望着篝火中那具即将化作灰烬的遗体
火焰逐渐吞噬躯体,青烟袅袅升腾,待一切冷却,灰白色的骨灰被小心翼翼地装入陶罐,每一个动作都庄重而迟缓,直到完成一场神圣的仪式,才集体回营。
待——回到临时营地时,暮色已浓。
最大的那座木栅栏内,熊熊篝火轰然燃起,跳跃的火光照亮了每一张疲惫的脸庞。
我带着二十一名工匠在空地上列成半圈,蝶和草也在其中。
蝶一改往日的活泼,安静地抱着狼大蜷缩在角落,草则搂着狼二,两人垂眸不语,唯有火光在她们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哀伤。
我盯着藤蔓、麻绳和巨木这些仅有的材料,眉头拧成死结。
脑中反复权衡两种抛石机方案:“一,让八到十个野人合力拉绳,借杠杆抛射,胜在灵活,能随时调整力度应对突发状况,三十公斤石头,他们这么大地力气!怎么也应该有一百多米距离吧?”
二,利用重物沉降法则靠重力势能,虽能将石块抛出数百米,但角度固定,每次发射后需重新设置重物,一旦力度估算失误,既无法临时补救,也难灵活转向,攻城到是最合适。
环顾四周,简陋的营地根本不具备冶炼青铜的条件,想打造能耐高温的金属弹兜、实现点火抛射根本是天方夜谭。最后只能无奈叹口气——罢了,眼下也只能用兽皮凑合制作弹兜,先解燃眉之急。
火光依旧肆虐,我指挥工匠们开始制作新的抛石机。
炽满脸疑惑地凑到我身边,看着我摆弄巨木,开口问道:“族长,摆弄这巨木是要干啥?”
我一边用藤蔓捆绑巨木,一边解释:“这是做抛石机的底座。底座得有三丈长、两丈宽,才够稳。四角得钉入粗木桩,深深扎进土里,不然抛石机发射时会晃动。”
我把支架搭成“A”字形。
炽又忍不住问:“族长,这支架有啥用?看着不太结实啊。”
我拍了拍支架,说:“这支架用来支撑杠杆,呈‘A’字形,杠杆就架在上面。支架接口处要用粗藤蔓绑紧,再抹上树胶,这样才能承受住杠杆的压力。”
我拿起一张厚实的牛皮。
炽好奇地开口:“族长,这牛皮用来做什么?”
我抖开牛皮,回答道:“这牛皮是做弹兜装石头的。整张牛皮大小合适又结实,边缘留上六根麻绳,麻绳得用兽筋加固,这样才能兜住石头并把它抛出去。”
这时,我开始在杠杆的一端系上粗绳,炽盯着绳子问道:“族长,这根绳子是做什么用的呀?”
我一边系绳子一边说:“这根绳子是用来拉动杠杆发射石头的。等会把石头放进弹兜,咱们让人拉动这根绳子,通过人力快速拉动,让杠杆另一端的弹兜扬起,把石头抛出去。”
最后,我指着杠杆和弹兜,对炽说:“等一切准备好,把大石头放进去,咱们在安排人数多少拉动绳子,通过控制拉动的速度和力量,就能调整石头抛射的距离和方向了。”
炽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我终于完成了抛石机的制作,长舒了一口气,伸着懒腰从机器旁起身。
蝶在一旁原本专注地看着,眼睛一亮,急忙小跑过来,拿着毛巾轻轻为我擦去额头的汗,柔声道:“峰哥哥,累不累啊?”
我微微一愣,心里暗自嘀咕,这丫头平时大大咧咧的,今天怎么如此温柔。
脚下狼大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疲惫,凑过来蹭着我的腿。
我哈哈笑道:“走,出去找点东西吃,饿死了。”
草带着狼二也跑了过来,她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却笑得爽朗:“可算等到你完工了,再不去找吃的,俺和狼二都要饿瘪了!”
巧儿跟在她身后,脸颊微红,眼里满是期待。
我们四人两狼,一同走出木栅栏。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深,四周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嘶嚎。
夜色中,萤火虫扑闪扑闪地飞着。
蝶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跑上去追萤火虫,只有狼二和巧儿一人一狼兴奋地跑着追着,边跑边喊:“蝶,快过来呀,这些萤火虫多好看!”
蝶依旧没有过去,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靠在我的肩膀上,我能感觉到她的低落。
草默默走到一边,轻轻揽住我的肩膀,一同静静地凝视着远方的夜空。
脚下狼大竖着蓬松如扫帚般的尾巴,欢快地左右摇晃着,喉咙里还发出撒娇似的呜呜——声 。
月光洒在我们身上,将三人一狼地身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