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烧,暖香如斯。
新房里,一身喜袍的寿王正满眼含笑的对着人比花娇的新娘子乐平郡主:“你比我前几次见你时还要俊俏,花容月貌不过如此。”
寿王纳的可不是普通的妾,故而今日王府好生热闹了一番,寿王早已经有些醉意,那双带笑的桃花眼微微有些迷离。
面对寿王肆意的凝视跟直白的夸赞,乐平郡主并没有中原女子的羞答答,虽面颊也生了红霞,人却十分坦然大方:“每个女子穿着嫁衣的时候都是好看的。王爷的后宅佳丽如云,念昔早已年过二十,怎配跟那些豆蔻年华的小娘子比?”
寿王伸手温柔的捧起乐平郡主的小脸儿仔细端详着,嘴里却在柔声呢喃:“你叫完颜念昔是么?往后我便唤你昔娘可好?”
听到昔娘二字时乐平郡主的羽睫猛的一颤,与此同时心也在隐隐作痛。
“昔娘,请原谅阿母好么?这里不是阿母的家,阿母得回家了。阿母也想带着你,可阿母不能。阿母走后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想念阿母,也不要怨恨阿母,因为怨恨的另一面是相思。阿母只希望我的小念昔能如草原上的鹰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永远没有束缚。”
十多年过去了,多少个午夜梦回完颜念昔的耳边都会回响母亲离开自己时说过的每句话,时过境迁,每个字依旧无比清晰。
自母亲离开后,再也没有人唤她昔娘,哪怕跟纳兰亮耳鬓厮磨时对方最她最亲昵的称呼不是昔娘,而是昔儿,阿昔,或者爱妃。
此刻听到寿王唤自己一声昔娘,往事一幕幕瞬间在脑海中反反复复,眼泪不由自主的簌簌而下。
看到乐平郡主掉眼泪让寿王很是无措:“本王可是哪儿说错了?不都说你们北国女子泼辣,强悍的,怎也如我们中原女子那般多愁善感呢?”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乐平郡主迅速的调整好情绪,她对寿王淡然一笑:“适才王爷唤妾喜娘时,妾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早已经故去的阿母。阿母是汉家女子,念昔这个名字就是阿母为妾取的。”
“原来如此。”寿王的神情微微一松,“我初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更像汉人,原来令堂是汉女。昔娘,你既已经嫁给我,从此后这里便是你的家。后宅除了王妃郭氏外再也没有人敢为难你。你也不要惧怕王妃,她十分贤惠,只要底下的人恪守本分,王妃是不会刻意刁难人的。”
这些年寿王虽扶持周孺人来制衡郭氏,可他跟寿王妃的感情其实相较起帝后之间的全无信任,貌合神离来还算和睦。
阅人无数的寿王愿意对乐平郡主多些耐心,除了此女是皇帝赐婚,来历不俗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兴趣。
北蛮出身的完颜氏勾起了寿王的兴趣。
寿王没想到完颜氏在床笫之间如此的不同寻常,同时也让寿王确定此女早就“身经百战”。
就在彼此水乳交融,关系更进一步后,乐平郡主附在寿王的胸口微带喘息的呢喃:“妾不愿意期满自己的夫君,在此之前昔娘嫁过人,嫁的是海陵王。”
当听到怀里这个娇娇软软的女人之前曾是海陵王的妃子时,寿王如遭雷击。他虽不问政事,不过也知道海陵王是何许人也。
纳兰亮篡位之前便是被封海陵王,他被杀后帝号被剥夺,重新恢复了原先海陵王的身份。
所以北国的史书上只有谋权篡位的海陵王纳兰亮,没有皇帝海陵王。
微弱的烛光透红罗帐的缝隙透进来,黑暗里乐平郡主可以窥见面前男人那张俊秀清雅的面庞上的惊讶异常。
寿王知道海陵王是被自己的妃子刺杀而亡,具体细节他不清楚,他也没有兴趣花精力去弄清敌国皇帝被刺杀的真相。
乐平郡主的纤纤玉手在寿王的面颊上温柔的游离,黑暗里她轻柔镇定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殿下若嫌弃妾身子不干净了,过了今夜殿下不再来了便是。”
终究完颜氏不能将自己身上全部的秘密都同才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和盘托出,她选择让对方知道自己曾经服侍过海陵王,绝非一时兴起,而是再三斟酌,权衡后做出的决定。
许久的沉默后,寿王却将乐平郡主抱的紧了些:“昔娘,昨日之种种譬如昨日死。从今以后,你便只是本王的昔娘。”
接连几天寿王都宿在完颜氏的院子里,这消息自然送进了宫里去。
太上皇对着正在抢食的鱼儿们自言自语:“二郎跟完颜氏应该能过好吧?”
陪同太上皇一道观鱼的温太后缓声道:“太上皇给了那孩子一条生路,希望她能不负圣恩。”
“除非她能有梓潼这般聪慧。”太上皇的寿轻轻一抖,手中鱼食尽数落入池中,才平静的池水瞬间涟漪迭起。
几日后便到了放归宫女的正日子,有机会出宫的宫女们自是欢喜不已。她们提前一两天便开始为离开禁中做准备,比如打点行囊囊,又比如跟相熟的伙伴们作别。
这里虽富丽堂皇,华贵无双,却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人间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