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城郊,夜色如墨。
九死生与聋哑头陀借着月光,悄无声息地潜行在密林间。
两人皆是江湖经验丰富的老手。
潜行间,每一步都踏在落叶最稀疏处,不发出半点声响。
“头陀,那宅院就在前面。”九死生压低声音,指了指不远处隐约可见的轮廓。
“咱们小心些,我总觉得不对劲。”
聋哑头陀比划了几个手势:「上次来时没这么多守卫。」
九死生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宅院外围果然多了十几个黑衣人来回巡逻,火把的光亮将四周照得清晰可见。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道:“看来公孙止确实是在此处。咱们先进去摸摸情况,再回去禀报教主。”
聋哑头陀点点头,两人借着树影掩护,慢慢向宅院靠近。
就在距离院墙还有十余丈时,九死生突然拉住同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等等!”他鼻翼微动,“是危险的味道!”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擦着九死生的脸颊飞过,深深钉入身后的树干。
紧接着,四周树丛中突然跃出数十名黑衣人,将二人团团围住!
“有埋伏!”九死生一声暴喝,腰间软剑已然出鞘,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
聋哑头陀反应更快,双掌一错,已将两名扑来的黑衣人击飞出去。
“明教高手?!”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红袍的番僧缓步走出,他手中的佛珠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正是大轮寺四僧之一的普布法师,他身后跟着十余名手持劲弩的黑衣人,个个目露凶光。
“阿弥陀佛,”普布双手合十,脸上带着阴冷的笑意,“两位施主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九死生心中一沉,暗叫不好。他眼角余光扫向聋哑头陀,见对方已摆出迎敌姿态,知道今日难以善了。
“大和尚好雅兴,”九死生强作镇定,咧嘴一笑,“这半夜三更的,带着这么多人赏月?”
“贫僧听闻,明教高手如云。”普布眼中寒光一闪:“二位既然来了,不如就留在南阳做客如何?”
九死生知道对方已识破自己身份,索性不再伪装:“做客就免了,咱们兄弟还有要事在身。”
“大和尚若肯让路,改日我请你喝酒!”
普布冷笑一声:“施主何必着急?我家先生对贵教高手仰慕已久,特命贫僧好生招待。”
九死生心中一沉,知道对方这是故意藏身于此,等待自己上门。
他强笑道:“咱们兄弟路过此地,不想惊扰了大师清修......”
普布冷笑一声打断:“明教高人深夜造访敝庄,想必不是路过这么简单吧?”
见着对方道破自己二人来历,继续敷衍已是无益。
聋哑头陀突然暴起发难,双掌如电,直取普布咽喉!
他这一招\"双龙出海\"乃是毕生功力所聚,掌风呼啸,竟将地面落叶尽数卷起。
普布不慌不忙,挥起右手,硬接了这一掌。
\"砰\"的一声巨响,两人一经交手,胜负立判。
聋哑头陀连退三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普布却只是身形微晃,显然内力更胜一筹。
“动手!”普布一声令下,围在四周的黑衣人挥舞手中刀剑加入战团。
手持劲弩的黑衣人则在外围形成包围圈,防止二人逃脱。
九死生软剑如蛇,在月光下划出无数道银线。
他这剑法诡异多变,专攻敌人关节要害,转眼间已有三名黑衣人倒地哀嚎。
但敌人实在太多,他左臂已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滴落。
聋哑头陀情况更糟,他虽是内力雄浑,却被普布掌力所伤。
此时面对普布和黑衣人的围攻,已是险象环生。
右肩被长刀砍中,顿时血肉横飞。
“头陀!”九死生眼见同伴受伤,目眦欲裂。
但他几番经历生死,如今面对险境自是临危不乱。
想着眼下强敌在侧,若不能尽早脱身,怕是......
但场中形势已容不得他多想。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铁蒺藜撒向四周,趁着敌人躲闪之际,纵身跃到聋哑头陀身旁。
“走!”九死生一把扶住聋哑头陀,复又从腰间摸出一个黑球狠狠砸向地面。
\"轰\"的一声巨响,浓烟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明教特制的烟雾弹,内掺数种研磨的毒物粉末。
一旦爆开,便会发出一阵浓烈的刺激性气味。
这物事用来阻敌,最是适合用来争取脱身时机。
浓烟弥漫,顿时呛得黑衣人咳嗽不止。
普布怒喝一声,僧袍横扫,荡开身前的空气。
“追!他们跑不远!”普布脸色铁青,带着众人向林中追去。
九死生背着聋哑头陀在密林中狂奔。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心中焦急万分。
聋哑头陀右肩被斩裂,左肋也中了一掌,此时呼吸越来越微弱。
“头陀,撑住!”九死生咬牙道,“前面有条小溪,咱们顺水而下,就能甩开他们!”
聋哑头陀虚弱地比了个手势:「放下我,你先走。」
“放屁!”九死生骂道,“老子九死一生都挺过来了,还怕身后这个秃驴?”
溪水声已近在咫尺。
九死生正要加速,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前栽去!
原来是个猎户挖的隐蔽陷阱,底部插满了削尖的竹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九死生腰身一扭,硬生生在空中转了半圈。
用背部撞开几根竹刺,堪堪落在陷阱边缘。
即便如此,他右腿仍被竹刺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娘的!”九死生疼得冷汗直流,却不敢停留。
他强忍剧痛爬出陷阱,发现聋哑头陀脸色惨白,已经昏迷。
身后追兵的声音已近在咫尺。
九死生深吸一口气,将聋哑头陀绑在背上,纵身跳入冰冷的溪水中。
溪水湍急,很快将二人冲出老远。
九死生用力抓住聋哑头陀,尽全力保持清醒。
鲜血从他二人的伤口不断涌出,在溪水中拖出一道淡淡的红线。
不知漂了多久,九死生终于看到岸边有座破旧的渔屋。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聋哑头陀爬上岸,然后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当九死生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腿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
一个农妇正在为他换药。
聋哑头陀坐在一旁,见他醒来,露出欣喜之色。
“这是哪?”九死生嘶哑着嗓子问道。
“大侠醒了?”农妇见他醒来,松了口气,“您昏迷三天了,我家男人打鱼时在江边发现了您二位。”
九死生虚弱地问道:“多谢大嫂...这是哪里?”
“这里是樊城郊外的小杨村。”农妇答道,“您伤得不轻,还是多休息...”
“樊城?!”九死生却挣扎着起身:“不行...我得去襄阳...有要事...”
聋哑头陀比划道:「你先稳住伤势,咱们再回襄阳。」
“头陀,咱们此行遇伏......还是先回襄阳面见教主,再疗伤...”
农妇见他执意要走,只好找来一身干净衣裳和一根木杖:“二位大侠路上小心。”
九死生接过木杖,从怀中掏出钱袋交与农妇,算是答谢。
稍后,拄着拐杖的九死生被聋哑头陀挽着,二人一瘸一拐地向襄阳走去。
途中,九死生发现聋哑头陀神色有异,低声问道:“头陀,怎么了?”
聋哑头陀比划道:「番僧的掌力有古怪,我体内真气运行不畅。」
九死生心中一凛:“莫非是毒掌?”
聋哑头陀摇头:「不是毒,像是某种封穴手法。」
襄阳城,郭府。
杨过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练剑的郭襄与郭破虏,心中却想着南阳的局势。
小龙女轻轻走到他身边,“过儿,在想九死生他们?”
杨过握住妻子的手,点点头:“燕长风传回消息,说并未联系上他二人。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吉人自有天相。” 小龙女轻声道,“你看襄儿,剑招使得已经有模有样了。”
杨过望去,只见郭襄姐弟正挥舞着木剑,认真练习剑招。
郭襄一脸正色,口中念念有词,倒是颇有几分高手的神韵。
想起黄蓉提议让郭襄拜小龙女为师,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温暖 ——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补偿吧。
“大哥哥,你看!” 郭襄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龙姑姑教我的‘银瓶乍破’,是不是很厉害?”
“襄儿真厉害!”杨过笑着点头:“不过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对敌时还是要随机应变才好。”
郭襄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瞥见杨过身后的玄铁重剑,眼睛一亮:“大哥哥,你的剑能不能让我试试?”
“这剑太重,你现在可拿不动。”
杨过摸了摸她的头,“等你长大些,杨大哥为你打造一柄天下第一的宝剑。”
“天下第一的宝剑?”郭襄撅起嘴:“比你身后这把厉害吗?!”
小龙女见状,轻轻摇头:“襄儿,过来,我教你下一招‘急雪回风’。”
“龙姑姑,你可以教襄儿飞吗?”
“可以,不过你要先跟着破虏学会识字才行!”
“大哥哥,龙姑姑不教襄儿飞!你来教襄儿好不好?”
杨过哑然失笑,“襄儿乖,等你学会识字,龙姑姑就会教你啦!”
“真的吗?”
小龙女接过话茬:“当然是真的,不过你现在要先把剑招学会!”
小郭襄闻言,立刻抛开把玩重剑的念头,蹦跳着回到小龙女身边。
杨过望着她们的背影,又看着在一旁蹒跚学步的杨珑沐风姐弟。
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忧虑 —— 未来的襄阳城破,这些孩子又该何去何从?
正思绪间,府中下人匆匆走入:“杨教主,蒙古人派使者来了,郭大侠请教主前去会见。”
杨过转身,来到大厅时,只见郭靖正同一个身着蒙古服饰的中年男子寒暄。
来人正是前日出现在南阳大营,忽必烈麾下大将阿术。
杨过目光警惕:“郭伯伯,这位是?”
郭靖沉声道:“蒙古国使者,阿术将军。”
阿术上前一步,抱拳行礼:“杨教主,久仰大名。”
“本将此来,并无恶意,只是奉命与诸位谈谈江北叛军的事。”
“哦?蒙古国境内的叛军?”杨过剑眉一挑,语带调侃:“那可是义军啊!”
阿术苦笑一声:“实不相瞒,江北叛军四起,已严重影响我国统治。”
“大汗命某家前来,便是想与金刀驸马商议此事。”
“为何不去找朝廷商议?”郭靖心想,好端端的来寻我商议,这蒙古国定然是没安好心!
阿术开口解释,“大汗之意,只要贵方愿意接纳叛军,我国愿暂时休兵襄阳。”
“并承诺在境内开放通道,放叛军南下!”
郭靖拍案而起:“休兵?”
阿术急忙摆手:“郭大侠莫急,某家只是传旨而已。”
“放叛军南归乃是我家大汗的诚意。”
“再者,这对南朝而言,并非坏事啊!”
郭靖沉吟道:“过儿,此事事关重大,需得从长计议。”
杨过点头,转向阿术:“等商议过后,再行答复。”
“来人,先带阿术将军去客房休息。”
送走阿术,郭靖着人去请黄蓉与黄药师共同商议。
突然,一名丐帮弟子匆匆跑来禀报!
“杨教主,帮中兄弟在城外发现两位身受重伤的明教英雄!”
杨过霍然起身:“快带我去!”
众人赶到城门处,只见九死生与聋哑头陀伏在板车上。
九死生已经昏迷不醒,聋哑头陀亦是奄奄一息。
“头陀,”杨过见状惊呼:“你二人怎么伤成这样?”
黄药师快步上前,伸手捏开九死生下颚,喂他服下一颗‘九花玉露丸’。
聋哑头陀见到杨过到来,挣扎着比划了几个手势:「快救九死生.....南阳...中计...番僧厉害...」
比划间,聋哑头陀脸色变得萎靡,吐出一口鲜血。
杨过脸色大变:“快请大夫!”
黄药师急忙上前诊脉,“他是被封穴类的功夫所伤,需得以内力化解封住穴位的真气。”
杨过听后,当即扶起聋哑头陀,运起内力,将真气缓缓输入他体内。
随即又引导真气冲击他体内被封住的穴位。
一炷香后,聋哑头陀气息稍稳,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却仍昏迷不醒。
“先带回去府中调养。”郭靖见着聋哑头陀情况稳定,当即开口吩咐。
杨过望着南阳方向,眼中燃起怒火。
黄药师伸手轻轻拍了拍杨过肩膀,“杨兄弟,胜败是兵家常事!”
“切莫因愤怒而扰乱心神,失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