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也在喊她。
但是她着魔一般,控制不住自己要往对面的公交站台走。
“你还有事没有完成,你还有官司要打,你忍了二十年,准备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给自己过去的遭遇一个交代,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身后的男人惶恐又焦急,他似乎在冲撞那堵墙看不见透明的墙。
杜轻羽停下脚步。
她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好像是这样的。
她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只是她记不太清是什么事。
叶瑾翊急切地喊:“轻轻,你不可以就这么丢下我!”
她从他的语言中听出了哀求和浓烈的悲伤。
这股浓烈的悲伤蔓延到她的心口,自己也跟着哀伤起来。
不知怎的,她感觉有一股隐形的力量在拉扯自己,让她不要继续往前走。
她转过身无声地望向叶瑾翊。
“轻轻,大家都在等你。邵律师在等你开庭,你的那位记者朋友,楚晚辞也在等你,她本来希望做你的案件专访,还有万月华,你那些实验室的同事,实验室不能没有你。还有,你参加综艺节目的那些嘉宾,苏娇月、黄梓希还有程雨霏她们听说了你的事,也一直在关心你……”
他说了许多话,絮絮叨叨的,她忽然觉得他有点啰嗦。
杜轻羽浅浅笑着,问他:“你一直在说别人,那你呢?”
叶瑾翊张了张嘴,平复自己胸中澎湃的情绪:“轻轻……我需要你,我非常需要你。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你让我喜欢上你,又睡了我,你得对我负责。”
他说着混不吝的话,声音中却带着压抑的哽咽。
她不禁笑出声。
她记起来了,她有官司要打,她还没把那些人送进监狱,现在不是离开的时候。
而且这个男人之前总是暗示她,要她给他一个公开的名分。
她确实要对他负责。
杜轻羽缓缓退回马路这边,朝马路对面的父母亲挥手告别。
她什么都没说,但公交站牌前的爸爸妈妈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依旧温柔地满含笑意看着她,牵着彼此的手回到公交车上。
公交车启动,驶离站牌。
她伸胳膊主动牵住叶瑾翊:“我跟你回家。”
——
滴滴滴!
病房脚步凌乱:“医生!医生!病人醒了!”
杜轻羽眼睛睁开一条缝,只看到一片洁白的墙面。
她感觉到自己周围有好多人,各司其职摆弄着什么。
她脑袋浑浑噩噩,分辨不清这是哪里,那些人是谁,自己怎么了。
隐约听到句:“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接着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正躺在一个可以看见外面风景的病房。
她想动动四肢,但是自己手腕被什么东西压着。
她侧头,一个男人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盖在她手背上。
这点微小的动静立刻惊醒睡着的男人。
他猛然抬起头,看到她看向自己,惊喜地站起来俯身观察她的状态:“轻轻你醒了?”
杜轻羽发出微弱的声音;“渴,水。”
“渴了是吧,我给你倒水。”
他拿着杯子回来,小心地调整半边病床的高度,让她斜坐着。
叶瑾翊把水杯送到她唇边,手居然有些发抖。
杜轻羽边小口喝水边看着他的脸,脸色疲惫,下巴上长出的青色胡茬都没来得及修理。
喝完水,她靠在他肩膀上问:“我昏迷了多久?”
“一周。”
“我怎么了?我只记得出了车祸,后面我就没意识了。”
“出车祸后你伤到了头,颅内出血,不过现在已经没大碍了。”
“秦驰呢?他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
“他撞断了几根肋骨,伤到了腿,受了些外伤,我让他回去休息了。”
杜轻羽听到秦驰没事松了口气:“幸好有秦驰,不然我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叶瑾翊说:“先不想那些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养。”
杜轻羽此刻脑袋昏昏沉沉,容易困倦。
他把床的高度调回去:“再休息会?我去找医生再帮你检查一下。”
男人正要离开,她抓住他的小臂:“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你对我说了好多话。”
叶瑾翊一怔,俯身用另一只手撑在床边:“你刚昏迷的那段时间,你的求生欲很低,医生说可以多和你说说话,或许可以唤起你求生的意志。”
“我梦见我的爸爸妈妈来接我了,我正要跟他们走,你就出现了。”
叶瑾翊伸手温柔拂过她的脸:“所以在梦里,你最后选择跟我走了?”
“嗯。你提醒我还有好多目标没有完成,不能就这么走掉。而且你还惨兮兮地非要让我对你负责,我想了想是该给你一个公开的名分。现在我醒了,忽然觉得那个梦逻辑有漏洞。”
“哪里有漏洞?”
“即使没有我,也会有很多人抢着对你负责,你不会变得惨兮兮。”
叶瑾翊无奈笑笑:“轻轻,这不是梦,这都是我在你耳边对你说过的话。你得到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不可以就这么丢下我。”
和梦中一样的语气,只不过她现在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神情。
认真坚定,哀怨悲伤。
好像她是一个辜负良家美男的负心女。
杜轻羽有气无力地笑了下:“叶瑾翊,你好幼稚。”
男人温柔地吻向她的手指:“对,我很幼稚,我就要缠着你,哪怕到了鬼门关,我也要把你闹回来。”
他松开她,把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替她掖好被角,“乖乖躺好,我去叫医生。”
她的确又困了,叶瑾翊刚一离开,她又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