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回响着三皇子的声音。
众人面色古怪。
洛靖谦站得笔直，微垂着头，仿若三皇子口中的人不是他。
“他因儿女情长，影响两国邦交，北境若是知道云岫公主出事，不日大军便会压境，岂不是给了他们出兵的由头？两国和谈迫在眉睫——”
“你母妃没跟你说过，做好皇子本分？”初沅帝坐在上首，已是不耐。
“父皇......是何意？”三皇子面色一变，声音有些发颤。
徐贵妃曾经跟三皇子说过，不要过于关注朝政，更不要在初沅帝跟前出风头。
乍然转变，三皇子只以为是说说而已。
徐贵妃之前经常说要争那个位子，要与四皇子一较高下。
当初，是杨皇后的父亲勾结景和大长公主，杨氏才抢了后位。
本来后位是徐府的。
徐府有徐天云，大叶朝的国师，极得初沅帝看重。
徐府也以为是徐贵妃为后。
可惜老国公暗地里与景和大长公主结盟，错失后位。
徐贵妃从小就给他灌输要争抢，去年提了一次希望他无病无灾，安稳地做个王爷。
他以为说说而已。
好不容易有了那个心思，今日却被初沅帝当头棒喝，整个人呆愣在当地。
洛靖谦见此情景，赶紧出列，跪地解释道：
“回皇上，三殿下说的事情，臣要自辩。
“自从出了韩家，臣一直跟在云岫公主身边保护，其他人可以作证。
“原先在三楼，后来韩大小姐说四楼是东家专属，视野更不错，这才上了四楼。在此之前，臣未远离云岫公主半步。
“到了四楼，生了变故，那些刺客行刺，臣也不离云岫公主左右。
“后面云岫公主突然对臣出手，是臣的未婚妻替臣挡了一刀，将那位乐师打退才查看臣未婚妻的伤势。
“也就是这时候，那个素天突然对云岫公主出手。
“之后，场面混乱，他们趁乱逃走。
“臣的未婚妻心口处挨刀子，现在不知现在如何了。虽没有出血，只怕有内伤。求皇上派御医前往韩府医治。”
说到后面，已是哽咽。
景和大长公主府这一脉如今没有实权。
长平郡王只领了闲职。
原先还有定国公以及洛府，如今和离，没了姻亲，洛靖谦的处境不算好。
这番自辩，其他人听了合情合理。
初沅帝唤人：“小盒子，让院正去韩府，给韩二姑娘诊治，结果出来你再回来。”
四皇子这时站出来说话：“父皇，确实如靖云侯所说。不过，儿臣发现韩阁老的嫡长女有些奇怪。”
其他人听了，不由看了四皇子一眼。
韩臻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前阵子，韩臻二弟被他亲自下了大狱。
大义灭亲之举，在初沅帝跟前更博得好感。
更不用说，有他这番表态，京中那些圈地的权贵，胆子小的，已经偷偷解决了家中那些田地。
初沅帝面上没说什么，暗地里则是极为满意。
“确实如此！本王当时在场，那个韩悦诗暗中下手。皇上这边让她和亲，若是想要夺回东西，恐怕不成。”
逍遥王一身白衣，仍是少年郎模样。
初沅帝听到他说话才将视线移过去，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今夕何以。
“皇叔也在，没想到你我多年不见，皇叔风采依旧，而朕已经老了。”
昔日，他们叔侄年龄相仿，关系极好。
再见，皇叔容貌依旧，而他垂垂老矣。
初沅帝此刻内心复杂，似乎这个皇帝也不是非当不可。
“今日端阳楼发生的事情，很蹊跷。那个叫做素天的伶人，对云岫公主虽是刺杀，但是并未下狠手，只是皮外伤。她们二人，或许有关联，皇上还是警惕云国那边异动吧！”
“没想到皇叔祖观察得如此仔细，分析得也在理，父皇，咱们这边万不可掉以轻心。”
四皇子倒是赞同逍遥王的说法，也没有忌讳这位皇叔祖与初沅帝的关系。
二皇子眼睛一闪，并没有说话。
三皇子此刻已经没了精气神，呆滞坐在椅子上，望着脚尖。
大皇子这边仿佛没有丢侧妃，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凄厉哭声。
大太监得了下面禀报，赶紧说道：“禀皇上，是宁宸大长公主，她那边得知侧妃被绑，正跪在外面大哭。”
“老大，你去处理，将人送出宫，安抚住，不要让她总进宫哭诉。”
初沅帝早已对宁宸大长公主府不耐烦，若不是她们还有点用，早就任其自生自灭。
大皇子惊醒，赶紧领命出去。
他这边不由庆幸，父皇没有找他麻烦。
至于郝文心，纯粹是她自找的，谁让她非要跟着出去。
跟着出来还一副小家子气，惹人生厌。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哭声渐消。
“皇上，本王也要回去，家中幼子还在等着。”逍遥王打了声招呼，大摇大摆离去。
“逍遥王分析的有理，可有封城？”
“已封城，父皇放心。”四皇子紧接着说道，“之后的日子恐怕要戒严，这些云国奸细不除，恐怕还要生乱。”
这次的事情，细细分析，便能察觉出不对。
他们打斗的时候，四皇子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素天的那一刀，瞧着严重，没有伤及要害。
“父皇，咱们要早做打算。听闻云国今年又是旱灾，颗粒无收，那边十月份便是大雪压境，恐怕不会等到和亲之后。”
四皇子在初沅帝跟前的从容应对，着实让二皇子吃惊。
初沅帝一抬手，说道：“老二老三，你们先回府吧！”
三皇子行礼后就走。
二皇子则问道：“父皇，要不儿子协助靖云侯？如今京城事多——”
“守好你的本分即可！工部的事情还不够忙？”初沅帝沉了脸。
老二也生出那等心思。
如今，他膝下皇子七个，除了那些不会说话的，竟只有老四不觊觎这个位置，本本分分办差。
殿中只剩洛靖谦、四皇子和初沅帝。
“逍遥王分析的有理，这些日子城中守备严防，那位云岫公主极有可能是云国那位女战神。”
初沅帝这话刚落，四皇子接茬：
“如此便说得通了！云国想让云岫公主和亲是假，想要大叶朝生乱是真。今日的情形，我们四个若真被他们得逞，想必过不了多少时日，云国大军便从北境直捣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