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概早上吃得不干净。”
孔盛东说完假意出去方便,眼神却示意周渝进来好好听着。他在后院待了一会儿,冥思苦想之后,又返回南货铺的内堂。
堂内霍兴已经离开。
李知行问道:“平时没见你闹过肚子,而且你一般都是来了南货铺先去方便,时间固定,今天这是怎么了?”
穆有粱却看出了孔盛东的心思,低声问道:“霍兴说的有什么不妥吗?你是不是起了什么疑心?”
“霍兴后来还说了什么?”
周渝代为答道:“他说,因为执行刺客杀的护卫是从雁门关调过去的,李豆被抓后,雁门关东面的几个寨子被抓了三十多名校尉,审讯后,得知在雁门关防线的驻军中有一股神秘力量,都是下级的军兵和校尉,他们对晋王的连年征战极度不满,所以结成联盟想要刺杀晋王,阻碍晋王对南边的不断征伐,这次事发之后,晋王已经下令对各营进行严查,但凡有关联者不问官阶大小一律斩杀。”
穆有粱也说道:“河东军内有这么一股力量,确实让人不敢想象,若是这次他们成功,不知道要惹出什么大事!哎!真是各人心思各自知啊!”
周渝继续说道:“此外,晋王震怒之下,将府内的护卫清洗了大半,并且听从了晋王右丞李如伍大人的建议,重新从各处招募了数百家底清白的少年,集中到潞州操练,之后从中选出一百名护卫,作为晋王的直属卫队。”
“晋王右丞李如伍大人?”
“钱贵的靠山!”李知行提醒孔盛东。
“原来是这个人!这主意不会是钱贵给出的吧?”
“那不清楚,不过,晋王一朝被蛇咬,现在想自己弄条绳子,省得天天担惊受怕倒是人之常情。”“我觉得晋王这几年虽然干得不错,但杀伐之心太重,大概这次的刺杀可以算作一种反噬。”
穆有粱见孔盛东的神色依然不正常,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事和这次刺杀有关系?”
李知行也看出了端倪,见四下无人,也问道:“刚才你神色大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快说!”
孔盛东低声说了一声:“广陵县!”
穆有粱咂摸片刻,低声问道:“劫粮食的人是刺客?”“刺客为什么劫粮食?不挨着啊?”
李知行却先反应过来,“劫了粮食换钱,然后拿钱买通李豆,调到晋王王府做护卫?哎呀!还真能串起来!”
“是啊!这是我最担心的一种可能性。要说李豆参与刺杀晋王,我确信李豆不会参与,这不符合李豆的性格,但是李豆贪财却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为了钱调动校官去晋王身边,他干的出来。”
穆有粱也断言:“李豆还真是这样的人!他贪钱和李驷贪官一样有执念。”
李知行此刻却和孔盛东一样想到了云盛堂面临的危险,说道:“如果这事继续查下去,发现刺客贿赂李豆的钱来自抢劫粮食变卖所得,那是不是我们也有追查不力的责任?”
“这正是我担心的事情。这伙人事情办得不利索,留下了尾巴,万一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抓住破绽,我们也会落个查案不利,引发晋王遇刺的罪责,这么一来,不但我们费钱费力运粮救灾的事白干了,还可能被追究责任。”
穆、李二人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孔盛东的担忧,尤其钱家的钱贵正在找这样的机会,所以这件事万不能再扩大。周渝在一旁也听得冒出一身冷汗,她很少见孔盛东失态,明显晋王遇刺差点没命这样的事太大,很可能连累云盛堂、双宁营的一干人。
堂内沉默了一阵后,穆有粱说道:“我再去广陵县一趟,找找线索,想法掐断所有和我们的联系。”
孔盛东却另有想法,说道:“穆兄,广陵县的事还是我去吧,毕竟我知道的更多一点,我以恭贺李驷代管雁门关为由头,去探探风头,比穆兄直接去要好,另外广陵县的县令、县丞我也熟一点。”
“这事事关云盛堂、双宁营的大事,孔兄既然执意要去,那去了一定要小心,我带一队人在云东县驻扎,随时接应你。”
两人商量好之后,孔盛东命周渝去通知沙孔龙,冯满、冯英、梁安戊、梁安庚,准备带一支小队去处理后事。
临走时,李知行建议道:“这件事不容有疏漏,你的心肠要硬一些,现在抓人已经晚了,该灭口时必须灭口,不能因为几个下级军校,让我们云盛堂和双宁营背黑锅。”
孔盛东不敢直接去广陵县,带人先去了雁门关找李驷。
见到李驷后,发现李驷并没有因为临时代管雁门关而洋洋自得,反而比以前更加小心谨慎。两人在众人面前假模假样,聊了几句面上的客套话,李驷领着孔盛东进了自己在雁门关营地的一间石窑,把其他人遣走后,李驷说道:“孔兄弟,你说雁门关的事我能不能接?”
“李兄军问这话,说明你心里有顾忌。”
“兄弟啊,能没有顾忌吗?你不知道这几天抓了多少人,仅校官抓走二十多人,好在全是东面几个寨子的人,和我没有关系。李嗣源大人也不在,如果在,我还能问一句,毕竟咱们都算李嗣源大人的人。”
“要我说,李兄不要贪恋这个位置,因为雁门关守军人多、复杂,里面有不少人都有各方势力的背景,李豆原来采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方式对待,你看这不是出事了嘛?只有晋王派遣来的将军才好镇住各方势力,出了问题晋王也能出面力保。李兄,你刚才也说了,我们都是李嗣源大人这一系的人,李大人虽然靠得住,可是现在却在南边作战,真出了事,腾不出手帮你我。”
李驷的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既想升官,又怕压不住雁门关上的各路派系,万一出了事,连后路都没有。
良久以后,李驷才下了决心,说道:“那我先代管几日,等时机成熟,上书请晋王派其他将军来,这样晋王既能记住我,派来的将军也会感念我的人情,主将不好当啊,出了事避无可避,只有死路一条。这种从天而降的好事,我可不敢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