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孤白抬手，探向他的额头，“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病。”他的眉头紧皱，抓住了她的手，然后攥在自己手心。
“孤白，要么不学，要么学之前与我成亲洞房，否则不允许你学！”他态度也是强硬，语气不容置疑，攥着她的手丝毫不让她离开。
牡孤白懵了，这家伙怎么了？
“我是答应嫁给你，可是，可是不用这么着急……我想……唔！”
她彻底傻眼了，依云上城竟然没等她说完话，竟然将她强吻！
“唔……放开……”牡孤白使劲地想着推开依云上城，但还是被他强吻了个满怀。
等到放开她的时候，牡孤白脸红耳赤，怒目瞪着他，“依云上城！”
他盯着她，眼神幽深，没有说话。
牡孤白又恼又羞，“你真是！”
“他是怕你学会了之后，易容成各个人的模样，他若是每一个人都上去抓一抓他的脸确认是不是你，他岂不是会疯？”冷不防，千面狐开口。
牡孤白一怔，而依云上城眸色更深，阴森地扫了他一眼。
千面狐躲开依云上城的目光，向后退了几步，“既然爱着牡姑娘，为何不坦白！”
依云上城听着转眸看回牡孤白，“与我成亲，其他暂时免谈。”
牡孤白看着他，不知说什么为好。
“你们处理好事情再来找我。”千面狐看着他们两人神色，走到牡孤白的面前，伸手将牡孤白手中的卷轴给拿了，“这祖训，我暂时收回。”
“千面狐！”牡孤白咬牙，但千面狐很快就已经消失了身影。
而这时候手腕被人一抓，牡孤白抬眸看过去，正见得依云上城眸色里都是深情，他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走。
“依云上城，你听我说，我……”
“别说，什么都别说。”依云上城浓眉紧拧，“怪我，怪我现在才想到那一点……”
“依云上城，你能不能理智一些？我已经答应嫁给你，我不会反悔，更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牡孤白猛地一甩开他的手，“你不要这样行不行？”
依云上城站在她面前，就是盯着她，他不知道除了与她成亲、洞房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他怕她的承诺会变成虚无的诺言，他怕一个人孤单行走然后寻觅她的踪迹，他怕一觉醒来，她突然不见，而他再也寻不到。
他等太久，好不容易等到她。
他奢求太久，好不容易奢求到她说嫁给他。
那，既然已经答应嫁给他，那可不可以就现在嫁给他？结束他的不安？
“就如千面狐所言，否则我无法心安。”依云上城沉默了半晌，盯着牡孤白说道。
牡孤白头皮有些发麻，“现在是很严峻的时刻，我想……我想学习了易容术之后，赶紧。”她停顿了片刻，轻叹了一声。
“如何？你是否有什么其他计划？”
牡孤白再次叹气，“还想着学习了易容术之后，易容成别人，来个偷梁换柱呢！想想，我也想得太简单了！呵呵！”
依云上城浓眉紧拧，她原本想着那般打算？
“莫非你是想替代那个死去的李增，然后入朝为官？”但是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虽然尸体被他利用、弄消失，但，一个失踪半个多月的人突然出现，谁都会起疑。
“我不是要假扮成李增，朝中这么多人，我又何尝不是机会？”牡孤白开口，“罢了。”
“这方法，虽有风险，但，确实可行。”依云上城眸色一敛，“但你必须先嫁给我，再弄其他。”
牡孤白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他的重点哪里是什么方法计划，分明就是想着“嫁给我”。
“来，孤白，先别想那些事情了。饿了吧？我们用晚膳。”依云上城拉着她的手就往另外的屋舍那边走，“我瞧过了，有一些厢房，我们可以先住下。”
牡孤白想想，反正现在还真一时半会跟他无法沟通清楚，不如先吃了然后再说。
进了屋里，看到里面类似一个小家一样，里面厨房有米有菜，也有柴火，但就是要自己动手做才有得吃。
而这屋里还有一间厢房。
牡孤白正纳闷，听到外面有人轻敲门。
牡孤白和依云上城前去开门，见得的正是那白发老者。
“千面大人让老朽来传话，这屋里的一切暂时就是你们的了，饭菜自己做来吃，若是你们沟通有个结果，可到殿里找他。”老者开口。
“好，多谢。”牡孤白拱手行礼。
依云上城看着牡孤白，转了转眼眸，“孤白，今日我做饭菜给你吃，你且等着。很快就好！”他说罢，如风一般跑进了那膳房里。
但，牡孤白却十分害怕他将别人这膳房烧了，因此还是跟上。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对的。
这家伙生火？不会，只好由牡孤白亲自去生火。
这家伙淘米？不会，牡孤白只好又亲自上阵，将他拉开然后自己淘米下锅做饭。
这家伙洗个菜？还是不会，牡孤白只好瞪着眼睛、撩起自己的袖子洗菜，而他眼皮都耷拉下来要贴到鼻尖上去了，两个字：惭愧。
这家伙切肉？还是不会，拿着那菜刀直接就要砍下去，牡孤白一把抓住他手腕，“你给我站远点，别惹我生气！”
他可是又羞愧又懊恼，“孤白，对不起……”
“得了，知道你没做过这些，你在边上看着学。”牡孤白还真的懒得跟他说叽叽歪歪，拿起菜刀将猪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孤白真厉害，什么都懂。”他顿时笑道。
牡孤白白了他一眼，炒菜。
他暗搓搓地走到橱柜那，拿了碗筷来洗，被牡孤白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他忙道，“这我会！”
“啪——”话刚落，碗就掉在地上碎了一个。
牡孤白看着哑口无言，而他也是尴尬至极。
“抱歉。”他低沉一声，蹲下来拾那些碎片。
牡孤白拉住他的手，“好了，我用扫帚扫就好，你坐在桌旁乖乖等。”
依云上城看她，轻叹一声，到了那桌旁坐。
他那眼神一直盯着牡孤白，牡孤白打扫地上的碎片，然后又洗了碗筷，炒了几个菜端到桌上。
等到两人都坐下来，依云上城已经一脸崇拜又爱怜地看着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愿用一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牡孤白怔愕，她看着依云上城，小半晌之后，她拾起筷子，“好了，别多说了，用膳。”
依云上城眸色里转过几分失落，但，他还是按照她的意思执起筷子用膳。
“你做的菜真好吃，我很喜欢。”依云上城只吃了一口，就赞叹不绝，“孤白，你真好。”
“用膳就别说话。”牡孤白见他喋喋不休，只好低声提醒。
依云上城微微笑，点头，才闭嘴吃饭。
用膳完毕，他坚决帮忙洗碗筷，牡孤白便坐在桌旁看他收拾，只是他笨拙的手脚令她担心会不会将碗筷碟子都摔没？
还好的没有摔碎碗筷。
收拾妥当之后，依云上城拉起牡孤白的手，“走，我们到外面去看夜景。”
“夜景？”她倒是没有想过在这雪山之巅看夜景，但见他兴致勃勃，也不好打断他兴致，只好跟着他往外面走。
依云上城带着她寻了一处背风坡，然后他将外袍脱下，放在地上，“你坐。”
“傻的，如此你便冷了。”牡孤白将他外袍拾起来给他披上，而是变戏法一般将一块木板拿出来，她看了他一眼，责骂了一声，“笨。”不懂得在膳房顺手带一块木板过来坐。
依云上城尴尬笑了笑，“还是娘子想得周到。”
牡孤白轻哼，和他坐在一起。
她看着这周围，还有雪山下，上面夜空——
“好多星星，好美。”牡孤白不禁惊叹，“依云上城，看。”
“嗯。我知道。”依云上城眼神一直盯着牡孤白，“也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想着带你出来看。”
牡孤白转眸看他，微微一笑。
而他大着胆子，伸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看，这里能够看到雪山下的那些集镇灯火。”他指着那下面的星星点点。
牡孤白看过去，果然，星星点点，万般璀璨，与夜空中的星星相辉映。
“孤白，既然答应嫁我，那为何不能现在就与我成亲？”沉默了小半晌之后，依云上城还是忍不住问道。
牡孤白转眸看他，“因为我想毫无顾虑地嫁给你。”
“我多么担心等不到那一刻，因此，我只能够抓住眼前的你，现在的你，此刻的你。”
依云上城盯着牡孤白，眼神里有着乞求、不舍、爱恋，还有担忧、痛苦，甚至惊恐。
他也有乞求的时候，他也有担心恐惧的时候。
他不是神，这是一个在寻找爱的人而已、一个害怕失去眼前的爱的人而已！
牡孤白看着他，轻叹一声，“说到底，你其实也是不信我。”
依云上城瞬间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只信你自己，所以你不信我真的愿意嫁给你，所以你想着立即占有我，借以才能确信是么？”牡孤白皱紧了柳眉看他，“依云上城，这样，会令人窒息的。”
“我……”依云上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盯着牡孤白，“孤白，我，我……”
“我知道你心意。”牡孤白抬头，看向天空，“算了，我也决定嫁给你……那就嫁吧，我愿意的。”
“真，真的？”依云上城难以置信，他盯着牡孤白，两手抓着她的肩膀，“牡孤白，你说，你愿意明天就嫁给我，与我成亲？”
“嗯。”她轻声应，“你会一辈子对我好？”
他猛点头，“别说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待你好。”
牡孤白听着微微一笑。
“能，能洞房不？”依云上城他盯着牡孤白半晌，支支吾吾出一句。
牡孤白一怔，随即脸上一红，她羞得一手直接推开依云上城，转身就往屋里那边跑去。
依云上城呆愣了半晌，这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谁能告诉他？
但，唯一能够准确确定的是，牡孤白说了可以和他成亲，他得张罗才行。
不过，真是……太开心了！
她嫁给他，不能有了半点寒酸才行。
依云上城眸色微敛，他向前再走前一步，看着下面的万家灯火，他下了一个决心。
牡孤白回到屋里之后，赶紧躲进房间里，上了床榻，放下香帐就睡觉。
知道这屋里只有一间房，因此她还是没有将房门锁上的……
躺在床上，牡孤白心跳加速，脑子里都是他之前所说的话。
真的要嫁给他了，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草率？太过于太快决定了？
他还说，能洞房否……那个傻子，怎么不说能不能给他生孩子呢！
真是的！
怎么可以这么直白问！
牡孤白免不了心中吐槽一番，然后辗转了身子，看着墙这边。
但，自己的仇还没报……
想到这里，就有几分愁苦。
她始终无法跨过，若是看不到赫舍天裕的下场，她始终无法释怀……不，也许依云上城也无法释怀。
牡孤白轻叹了一声，抱紧了自己身上的锦被。
外面。
依云上城进了宫殿里，他大声喊，“千面狐！出来！”
白色人影飘过，千面狐落在依云上城的面前，他看着依云上城那喜悦的神色，隐隐知道牡孤白估计是答应嫁给他了。
“恭喜你。”千面狐隐去心中的酸涩，拱手道喜。
“谢了！”依云上城微笑，心情愉悦无比，“我想，让无忧镇上的百姓们都一同庆贺我与孤白大婚，如何？”
“不可。”千面狐一口回绝。
依云上城那笑容瞬间就僵硬在脸上，“为何？”
“声势浩大，必定引来不必要的祸患，难道你想中途有人来打扰你们成亲？”千面狐白了他一眼，“更何况，你以为牡姑娘喜欢那种场面吗？她心心念念想着的，不过是一个能够不背叛她、爱她始终如一的男人而已。”
依云上城再次一怔愣，原来如此，但，为什么这男人似是很了解牡孤白？
“但是，我不可以委屈了孤白。”依云上城浓眉紧拧，“若不能给她永生难忘的婚事，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千面狐轻声笑，“说真，我还真不想她嫁给你。”
“你再说一次！”依云上城顿时身上就爆发了一股紫黑之气，杀气涌现，眼神紧盯着千面狐。
千面狐轻声笑，“你不死不老，她却会老会死，待她年老的时候，你还会一直陪着她吗？”
依云上城眸色一敛，“她死，我绝不独活。”他转身看向外面的夜色，“那明日我就与孤白成亲，就借你这地方。”他说罢，信步离开。
千面狐看着他那背影，轻叹了一声。
也许，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更何况，这死去的人原本不会重新活，但是活过来了。
也就是说，无论是依云上城还是牡孤白，都是死去的人，那……
那是无法按照常理去解释了？
千面狐眉头微拧，“李叔，让人布置成亲大典。”
“是。”白发老者在拐角处，点头应了。
依云上城回到屋前，他轻轻地推开门，见屋里没有丁点儿声响，他便轻手轻脚地将门给关上。
他靠近唯一的房间，原本想她会不会将门给锁上，谁知道那门还有一条细缝，他一推就开了。
这不是给他留门吗？留门的意思就是……准他进去。
依云上城当下大喜，蹑手蹑脚进了房间里之后，再关上门。
床榻上的她在香帐中，隐约间可见她妙曼的身姿，依云上城光看着就已经觉得满足，更别说往后能够抱着她，亲她，爱她。
爱她？
只是，自己这不算完整的一个人，能做那些事情吗？
他微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的位置。
蛊虫活动可以伪装成心脏跳动的频率，但，心却永远无法再生，这是一具没有心的躯体，冰冷，孤寂。
依云上城坐在桌旁，盯着牡孤白沉默着。
他奢求的幸福，慢慢地在往他靠近，但这一切都好像是梦一样，明明他已经没有资格了，可是他却一点点的去索取。
依云上城，你的心呢？你有炽热的感情，却失去最重要的一颗心。
你这是行尸走肉，还是活着的人？
他抬手，看着自己的手不停地细微颤抖。
他用另外一手抓住颤抖的手。
不怕，都到这里了，无论是人是鬼或是尸体，他都走到这里了！
“依云上城……”不料到，突然的牡孤白轻喊了一声，依云上城顿时放下自己的手，走过去，看向床榻上的牡孤白。
床榻上的牡孤白并没有醒来，她只是在睡梦中轻轻呼唤着心底的那个名字，想着他的好而已。
原本以为自己可能就这样一辈子，她曾经想过不择一切手段报复赫舍天裕之后，然后做什么都好，甚至就在那一刻死去了也愿意。
但是没想到，突然就出现了那么一个人，他有时候霸道，有时候不可理喻，有时候可恶，有时候疯癫。
有时候还气得她要杀人。
但，他会说很多情话，他会做很多体贴她的事情，他会只为了她一句话而做任何事，而且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
自己原本受伤的眼睛也因为他而看得见，加上千面狐的医术，现在好多了。
因为有了依云上城，她的生命才慢慢多了几分色彩，她才慢慢地活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
她也有人喜欢，有人不求回报地追寻她，害怕她消失，害怕她孤单。
他喊，孤白，孤白，孤白……
这个男人啊，究竟是何时住进她的心里的？从他在大雪纷飞的街道上呼喊她的名字起，还是在他将她从无数的羽箭中抱着她开始？
但是都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已经决定嫁给他，和他一起。
“依云上城，别背叛我，我害怕……我害怕很多很多，我现在只信你了。”牡孤白抱紧了自己的锦被，低声喃喃。
依云上城撩起她的香帐，看着她曼曼的身子，他靠前，轻轻地凑到她的脸旁。
“依云上城……”
她在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不再迟疑，直接脱了鞋子和外袍，随意扔在地上就上了床榻，然后，他伸手将牡孤白抱进了他的怀中。
“我在。”他轻声回答。
牡孤白揉了揉眼睛，抬眸看到的是他那张俊脸，以及他那深邃的眼神。
“别乱揉眼睛，不是刚好么？”他轻声道，将她的手拿开。
牡孤白意识清醒了许多，她脸上含羞，抬手捂着自己的脸，“我听我娘说，女子出阁前是不能与未来夫君见面的，不然，可不吉利。”
“西域没有这样的规矩和习俗。”依云上城说道，他拨开她的手，将她的放在自己的手心，然后凑到自己的薄唇边。
他吻了一下，然后抬眸看她。
牡孤白的心跳慢了半拍，天，现在的他好诱惑，就是那种……她的心慢半拍之后，开始加速跳动。
“我听到你睡觉也在喊我的名字，我是不是应该开心呢？”他抬眸看她，柔声问。
牡孤白脸上一红，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对他如此依赖，喜欢他至如此了？
是呢，如果不喜欢他，怎么他在膳房里说做饭菜给她吃、实际上是搞破坏，到最后还是她做了饭菜给他吃，她却还没有生气，而是还反过来安慰他？
是喜欢，是爱。
依云上城眼神盯着她，然后薄唇慢慢靠近，吻上了她的红唇，大手也开始有些不规矩来，从她的头慢慢抚摸着，然后到脖颈，到精致的锁骨，到肩膀，到手臂，到腰间……
牡孤白心跳加速地无以复加，她想着推开他，但是内心里似是已经燃烧起一阵火焰，不断地煎熬着她。
“依云上城……别……不要……”牡孤白想着推开他，但是却被他吻得热烈。
她的手抓上他的肩膀，“别，别这样，求你……”
依云上城眸色低沉，狠狠地吻了她几嘴之后，才暂时放开了她。
他火热的眸盯着她，伸手将她的手抓住然后放到自己的胸口，“只有你，才可以填满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