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南面色略微发白，唇瓣张张合合好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
“我……”
过了好半晌，沈以南刚刚挤出一个字，就被一阵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打断。
谢寻神情微变，手捂着肚子，冷声道：“不用管我，你继续说！”
沈以南道：“你快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先喝点粥吧。”
看着沈以南端过来，舀起一勺子递到嘴边的粥，谢寻眉头紧蹙，冷冷地道：“你继续说，说完再吃！”
沈以南手中勺子又往前递了递，“你吃吧，等你吃完，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的。”
谢寻满脸不悦。
沈以南将勺子往前递了递，碰到谢寻的嘴唇，“先吃点粥吧，我喂你。”
“不用，我自己来！”
谢寻抢过勺子，却不料两条手臂也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拿着勺子都在微微发颤。
沈以南只能握住谢寻的手，把他手心的勺子拿过来。
“还是我来喂你吧，你不是也想让我快点接着说吗？”
谢寻的确是想快点听沈以南的解释，虽然不悦，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张嘴把递到嘴边的粥吃下去。
沈以南又舀起一勺子，吹了吹，再递到谢寻嘴边。
谢寻很配合，一来二去的，碗里的粥很快就见了底。
一整碗粥都吃完，沈以南问：“还饿吗？要不要我下楼再盛点上来？”
“不用。”
谢寻往后躺，腰后面垫着枕头，酸痛的感觉有所缓解，他沉着脸，立刻道：“继续说吧，我听着。”
沈以南放下手中的碗跟勺子，沉默片刻，苦涩一笑。
“没必要解释，因为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谢寻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什么意思？！”
“当时的人是我没错，可你遭受过的伤害是抹不去的，你现在还是会怕黑，会做噩梦，身上多处重度骨折留下后遗症，阴雨天会疼痛……这些都是抹不去的。”
沈以南说着，脸更白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不知道的话，就会更恨我，你多恨我一点，你的痛苦就会少一点，而且……”
谢寻听着心揪成一团，“而且什么？”
沈以南抬眸，对上谢寻的目光，“我这样的人……不值得被爱。”
谢寻眼圈泛红，喉咙像被什么塞住，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他这种人，不值得被爱？！
他到底把自己放在多卑微的位置，才会这样想？
以赎罪者的姿态留在他身边，宁愿他恨着他，也不要爱他，因为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
谢寻不说话，沈以南拉起他的手，覆在自己脸上，神情眷恋，有点小心翼翼，也有点讨好似的蹭着那温热的手心。
谢寻抿了抿薄唇，盯着沈以南说：“如果你一直不解释，我真的一辈子都不会爱你，你就能一点都不在意吗？”
沈以南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
“你能让我留在你身边，已经足够好了，我不会再奢求其他东西的。”
谢寻的心脏像被活生生撕开一道口子，灌进去什么，又酸又胀，好似整颗心脏都要炸开似的。
他望着沈以南，眼睛酸涩，鼻子发酸，突然就握紧拳头，狠狠砸向沈以南的肩头。
“妈的……你他妈就彻头彻尾的混蛋，你说的对！就算你解释了，我还是恨你！恨你那么狠心，我当时那么痛苦，那么狼狈哭着求你，你都没有停手……”
也许是那些一辈子都不堪回首的记忆，谢寻咬着唇，咬出血来，都止不住眼泪往外涌。
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谢寻当时所有的害怕恐惧，怨恨和爱，委屈还有绝望，在此刻毫无保留的宣泄出来。
“你知道我当时多痛苦吗！沈以南！”
沈以南双手捧着谢寻的脸，心如刀绞，心疼不已的擦拭着他脸上的眼泪。
“别哭，谢寻你别哭了，恨我是对的，你一点错的都没有，是我活该……”
擦着擦着，谢寻的眼泪没有停，沈以南的脸上也满是泪水了。
他说自己爱着谢寻，却任由自己扭曲卑劣的爱，去伤害着谢寻，甚至冠冕堂皇拿着奶奶当借口，催眠自己是在报仇。
内心最深处，卑劣至极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想要谢寻刻骨铭心记着他，即便他死了，这一生都忘不了他！
哪怕知道谢寻会痛苦一生，他都没有动摇。
那样卑劣的他，不配得到谢寻的爱。
谢寻也抬手给沈以南擦眼泪，哭的发红的眼睛里，难掩心痛。
可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眼泪止不住，怎么擦都擦不完了。
谢寻将脸深深埋在沈以南胸膛前，双手绕到后背，死死抱住他。
沈以南抱紧怀里的谢寻。
沈以南胸口前的衣服很快湿了一大片，他更是心都被攥住，疼得不行。
沈以南抽了抽鼻子，强忍着说：“谢寻，你别哭了，真的……如果能抹掉我对你的伤害，我做什么都可以，可是我做不到，我无论做什么……都不行了，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为你做点什么，能弥补对你的伤害……”
谢寻没有抬头，好半晌了，才止住啜泣，哑声问：“就算有误会，当年我对你伤害，不也是确确实实存在，它也抹不掉抹不去，不是吗？”
沈以南觉得不对，可他又好像没有办法反驳。
谢寻缓慢抬起头，眼睛都哭肿了，望着沈以南，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说。
“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计较了，如果你真的想弥补的话，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沈以南也好不到哪里去，哭的脸上都是泪痕。
他却很郑重的点头，“你说的，我都会去做的。”
在沈以南注视下，谢寻一字一顿地道：“即便我不爱你，你也要爱我，用尽一切，毫无保留的来爱着我！只要你还活着，哪怕只有一口气在，爱的人都只能是谢寻！”
这是他最想从沈以南身上得到的东西。
沈以南握住谢寻的手，在他手心吻了吻，抬眸，眼神温柔充满爱意。
“你不用爱我，谢寻……这一辈子，我爱你就够了，哪怕有一天我死了，灵魂会有意识的话，我的灵魂都只会爱着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