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上离开,孟姝才卸下强撑的精神,指尖轻揉着太阳穴,眉宇间尽是倦色。绿柳见状连忙上前搀扶着她回寝殿。
“娘娘且歇歇罢。”
绿柳替她卸下钗环,待孟姝合眼后,她轻手轻脚地放下帐幔,转头对守在外间的冬瓜和夏儿低声道:“我去会宁殿走一遭,你们俩好生守着。”
纯妃不好日日往灵粹宫走动,现下都是三两天才来一回,因此绿柳或冬瓜总寻个由头去会宁殿往来传话。
......
孟姝这一觉睡得沉,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绿柳正轻手轻脚地整理案几,见她醒了,忙上前伺候梳洗。
“娘娘,奴婢刚从会宁殿回来,纯妃娘娘得了信儿,说是曲才人娘家往宫里递了话,还是瑞雪亲自去听的。”
孟姝睡意未消的眸子渐渐清明:“可探听到什么?”
绿柳摇头,“具体内容不知。不过侯府来信说庆国公夫人昨日设宴,宴请名单里有曲家大房二房的当家夫人。”
孟姝都听愣住了,“这两家门第不同,素日从无往来,突然这般热络......”
难不成庆国公府想借曲才人之口,向皇上求情?
倒也不算是病急乱投医,但曲才人何等精明,岂会这么莽撞。不过孟姝即便这般想,还是嘱咐绿柳让她们密切盯着曲才人。
绿柳应下,继续道:“今日曲才人在仁明殿用过午膳后方回,皇后赏了两匹云锦。不过方才奴婢回来的路上碰到瑞雪,看方向应该是往铅英阁送去了。”
收拾完,孟姝起身往外间走去,淡淡道:“皇后连番动作,可不见得是在拉拢她。不过横竖与婉儿、与咱们粹玉堂都不相干,这回倒轮到咱们看戏了。”
算着日子,再过半个月就是令仪公主的满月庆典。
皇上特意下了口谕,要在奉先殿隆重举办,以示对这位皇长女的重视。
孟姝早让纯妃在御前递了话,以调养身子为由推了这差事。
筹办的担子自然就落在了皇后肩上,眼下礼部正会同尚仪局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事事都要向皇后请示定夺。
说起来这庆典筹办可不比寻常宫宴。
既要遵循祖宗礼制,又要兼顾国库用度。另外从操办宴席膳食、布置殿宇陈设,再到调配宫人内侍,安排仪仗护卫。再加上是公主满月,还会有特别的环节,比如“兰汤沐浴”、“剃发仪式”,桩桩件件都马虎不得。
纯妃虽说顶着协理六宫的名头,可这等超品级的庆典,还是不沾手为好。
毕竟皇后娘娘还在上头坐着呢。
孟姝暗自思忖,皇后亲自督办,庆典应当出不了什么岔子。不过宫里头的事儿谁说得准?保不齐就会在庆典前后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庆典前几日,孟姝就准备好了贺礼,是一双金丝虎头鞋。纯妃准备的则是五毒纹肚兜,并一副精巧的金手镯,接口处缀着两粒小巧的铃铛,轻轻一晃,便能发出清越的声响。
送项圈是不行的,那是皇上或太后亲赐的物件儿,不能越了规矩。
......
这日,绿柳去了一趟绣房回来,带来一个消息。
“娘娘可还记着采莲?”
孟姝道:“如何不记得,她是你在津南收的,与你同一批进宫,被分到了尚服局...她正是在绣房当差,不过她那许久没传什么消息出来了吧。”
绿柳点点头,说道:“采莲她一直跟在绣房里手艺最好的周姑姑手下干活。昨儿一早,连翘带了一匹云锦去绣房,说是要给曲宝林裁制新衣,应该是预备着满月庆典时穿。周姑姑瞧了料子后,借口要给荣美人绣屏风,推拒了这差事。”
孟姝细细听着,眼中闪过一丝锐色:“料子有问题?”
绿柳低声道:“采莲也说不准,只说那云锦瞧着鲜亮,连翘也暗地里递了银子。但周姑姑素来谨慎,若非有异,断不会推了这差事。”
孟姝沉吟片刻,忽而轻笑道:“皇后赏的云锦,绣房的姑姑却不敢接...倒是有趣。”
她眸光微转,朝绿柳招了招手。
绿柳俯身凑近,孟姝低声道:“你去将此事告知婉儿,再跟她说......”
绿柳听完神色一凛,当即出了粹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