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宁打着哈欠，将最后一份资料传到邮件里。
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拨通了桑许的电话。
电话接通时，对方的声音依旧沉着冷静，像一块无论什么温度也化不开的冰。
“找到什么了吗？”
桑许开门见山，语调不高，但隐约透着股强压而来的压迫感。
“找到了，桑总。”
何宁一口气喝下一杯凉透的咖啡，精神稍微抖擞了一些。
“赵总跨境投资的款项有大量异常资金流动。这些资金先是从赵总的一家皮包公司转到香港，然后再绕去一连串空壳公司账户，最后落入了一家塞舌尔注册的私人账户里。初步估计，涉及金额至少有五千万。”
电话那头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即传来一声轻轻的冷笑，像锋利的小刀划过玻璃。
“五千万？”
桑许低声嘲讽。
“真是胃口不小。他这是洗钱都要洗出一片星辰大海了。”
“还有……”
何宁停顿了一下，话语里流露出一点犹豫。
“还有什么？”
桑许挑了挑眉，声音微微扬起。
“我发现，那个叫Ella的女人，她在这些资金流动的环节里多次出现。”
何宁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赵总给她开了两个私人账户，她的签名也出现在好几份财务文件上。虽然表面上这些文件处理合规，但内容仔细看，简直像是小学生涂改过的作业——漏洞百出。”
电话另一头的桑许轻哼一声。
这一声没有太大情绪起伏，但听得出她并不意外，一切都在她料想之中。
“很好。”
她慢条斯理地说。
“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辛苦了，回家睡觉吧。”
话音未落，电话已经被挂断，留给何宁的只有一片忙音。
他无奈地眨了眨眼，自嘲地摇了摇头：
“这位桑总，果然一点人情味都没。”
与此同时，桑许的目光落在雪白的车顶，她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霍京焱，你能帮我查个人吗？”
她声音漫不经心，但尾音却带着点刀刃的锋芒。
电话另一头，霍京焱懒洋洋地答道。
“又来利用我？这次要查谁，嗯？”
“Ella，赵总公司里的财务负责人，负责跨境资金调动。”
桑许言简意赅。
“还有她那个‘丈夫’——我怀疑，这两个人和赵总的关系并不普通。”
霍京焱那边静了几秒，随后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笑意：
“真没想到你也会有吃醋的时候。我记得赵总确实长得不差，够‘油腻小生’的范儿。”
“省省你的戏言吧。”
桑许不为所动地打断他。
“这和感情没关系，是利益的游戏。我需要你明天给我答案。”
“明天？”
霍京焱笑了一声。
“这可不是一个‘发烟花’就能解决的事。桑大小姐，助人为乐的我也需要吃饭，也需要睡觉。”
“那你就别睡了。”
桑许话语淡淡。
霍京焱哑然失笑，低声嘟囔着“铁石心肠的女人”。
不过，他的笑声里带了点化不开的宠溺味道。。
说到底，他对桑许的“无理要求”从来没有真正拒绝过。
几个小时后，霍京焱的办事效率体现在他发来的详细报告里。
“爷看完这些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电话那头霍京焱故作夸张地感叹。
“Ella那个所谓的丈夫，啧，他确实不是‘丈夫’。”
“那是什么？”
桑许靠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支钢笔。
“他是赵总拉拢来的合作伙伴，专门干一些脏活，比如洗钱。”
霍京焱态度变得认真了些。
“Ella和他的关系更复杂，明面上是在谈恋爱，但私底下，倒像是狗咬狗的利益绑定。”
桑许的眼神暗了下来，心里已然翻起滔天巨浪。
桑许盯着霍京焱发来的报告，白纸黑字清晰得近乎刺眼。
她细长的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声一声，像是行刑前节奏缓慢的战鼓。
“Ella还真是个人才啊。”
她轻笑出声，却是冷的。
“赵总眼光不错，用了这么一把多面刀——就是太锋利了，忘了磨平一下边缘。”
她缓慢地合上文件，垂眸陷入思索。
眼下所有的合作项目都还在正常推进。
赵总一套人情收买、一套合规操作的手段看似无懈可击。
但这根潜在的毒针藏得再深，也已经威胁到了她的地盘。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是白荼荼发来的消息：
“晚上喝酒吗？谢景年最近又说我直来直去，他要是再嘴臭，我真给他揍成哑巴。”
桑许淡淡地扫了一眼，回了句：
“不了，我还有事。”然后将手机丢到一边。
很快，她拨通了一串号码，得到的却是一阵无人接听的长音。
这种情况下，她没有放弃的习惯，于是又一遍拨过去。
这次倒是接通了，对方醇厚的男声略带疲惫地传来：
“怎么了，大小姐？你一晚上没给我喘口气的机会。”
“霍京焱，你真是闲得可以。”
桑许抬眼看着天花板，态度带着点疏冷的嘲讽。
“不如继续替我查赵总这些合作资源背后的水分，特别是Ella，还有她的资产变动。”
霍京焱懒洋洋地哼了一声：
“亏你也算商界天花板，怎么不直接踢掉赵总，换个更干净的合作伙伴？”
“你以为我没想过？”
桑许皱了皱眉，话语难得的有点急。
“这些合作项目全程可见性都在他手里，我们牵动一步，他能拖垮好几步。而且撤换团队的成本也算在我头上，你说我愿意搭这个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迸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短笑：
“好个聪明又算计的桑许。”
“少废话。”
她声音仍然冷淡。
“我有分寸，只不过赵总的这点戏码，不能让他一个人唱大戏。接下来还有什么损失风险，你都给我列出来——包括我这边投入的所有人力。”
霍京焱听出她话里苛刻而精准的味道，竟然笑出声来：
“好啊，大小姐听起来像是要搞事。我喜欢。”
挂了电话，桑许站起身，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了一口后，她目光落在窗外林立的高楼。
那些齐声拔地而起的建筑在夜色映衬下。
如是权力与金钱的缩影，燃起内心潜藏的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