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跨步,匕首由下而上斜掠,割开其中一个领头人仓促格挡的手臂,顺势抹过咽喉。
右转,在另一个离她极近的人类转头的瞬间,从他颈侧的大动脉处刺入。
一拧,抽出,几乎将半个脖子割开。
两道血泉几乎同时喷涌,温热溅落在地上。
两人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转换为惊骇,便已凝固,身体软软倒下。
甩落匕尖血珠,乌今越的目光越过哩哩的枝条,锁定后方那些由混乱变为恐慌的人类。
早在和这些人类对峙前,她就已经让哩哩钻到地底,将这处营地围起来。
对面想包抄。
巧了。
她也是这个想法。
她可不想这些人类像即将上蒸笼的螃蟹一样逃跑,也不想一个个追。
“跨不过去……”
“回不去了!路被封死了!”
“屋里也有,这些鬼东西从地下钻出来了!”
“绕过去!从另一边……那边也有!”
“这些植物,砍不断!”
“……”
发现自己的攻击无法近身。
想回击,但那个将全身包裹严严实实的女人手中的匕首就算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在手上划出一道血痕,也会出现中毒的症状,于是大部分人类开始试图冲向哩哩给他们设定的包围圈。
只是他们很快发现,无论是用异化的肢体劈砍,还是用蛮力冲撞,甚至是使用武器,都无法在枝条上留下痕迹。
哩哩有知觉,所以大部分会感到疼痛的攻击都被它拦下来。
这部分人类拥有转换为属性值的优先权。
剩下那些攻击几乎可以说是挠痒痒的人类,被它像鸭子一样往中间赶。
围绕在营地四周的枝条,断绝了他们所有的逃生路。
连吸收了翼类荒兽生理结构的人类都被乌今越一箭射下,枝条干脆的把翅膀撕下来。
幸存的人类终于意识到,对方不是简单的反击,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哪有人反击是要消灭一整个营地啊?!
包围圈向内推进,金黄色的枝条对准每一个靠近外围且还能活动的目标。
乌今越在夹缝中补刀,周围植物环境的青草气息根本压制不住血腥味,哩哩闻着总觉得这些人类和迷雾大陆的人类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基因,它们血的味道闻起来有点甜,比两脚兽给它吃的蛋糕还要甜。
想吃。
……
不能吃。
“停!停下!我们投降!”
一名看起来身负荒兽基因的男人,脸上溅满了同伴的血。
他扔掉手中残缺的骨刃,嘶声高喊。
突然想起来了,刚刚他离得比较近,这个女人一见到他们,开口既不是询问他们为什么要主动攻击她,也不是任何质问。
她问:
【你们的资源是集中堆放,还是以个人为单位保管?】
对方想要资源,想像他们之前劫掠过路的人类队伍一样,抢走他们的资源!
说完,不等乌今越的反应,他立刻连滚爬爬地冲向最近的石屋,动静极大的翻找。
其他人类同样发现这些坚固的枝条开始向内收缩,挤压着他们本就不大的生存空间。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战斗的意志,恐慌迅速被濒临死亡的绝望所取代。
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剩下的幸存者们明白了男人的意图,于是更多的人扔下了武器,连滚带爬地冲向各自或公共的石屋和地窖。
用荒兽胃袋盛着的饮水;风干成深褐色的肉条;整齐堆放在麻袋的各色矿石;精心鞣制的兽皮;甚至有几株栽在石盆里的珍稀药草……
他们将这些东西堆放在乌今越推进路径的前方,堆成堆。
“停下!我们投降!”
“资源!我们有资源!都给你!”
“别杀我们!食物!武器!都拿去!”
“停!停下!我们投降!”
“……”
已经拿出所有资源的人类跪在地上,匍匐着,用各种语言和手势哀求着,不停的将东西往前推,然后退开,眼神中混杂着恐惧、哀求,以及一丝侥幸。
他们拿出了他们赖以为生、甚至可能是从其他更弱者那里掠夺来的资源,试图购买自己的性命。
但乌今越的脚步没有停顿半分。
缠绕在身侧和从地下蔓延的枝条灵巧地绕过那些资源,目标明确的袭向那些跪着、站着、或试图躲藏的人类。
跪在最边缘的男人双手举着一小袋净银石磨成的粉末,涕泪横流地举过头顶,嘴里喃喃着听不懂的祈求语。
一条金黄色的枝条如鞭般扫过,缠住他的脖颈,轻微一勒。
清脆的骨裂声后,他的身体软倒,手中装有净银粉的布袋则被乌今越拎起,收进储物袋。
“为什么?!我们给了!我们的资源都给你了!”
第一个拿出资源的男人目睹此景,绝望地咆哮起来,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熄灭,转为彻底的疯狂和不解。
就在这时,乌今越开口。
“求饶换不来生存,这不是你们民族信奉的道理吗?”
“为什么这么双标?”
“而且哪来你的我的?把你们都解决了,不都是我的吗?”
“这些都是我的资源。”
这是她踏入这片谷地以来,第二次开口。
她的声音并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哭喊与枝条挥动的破空声。
清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寻常的事实。
乌今越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底线灵活的人。
但有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固执的可怕。
她觉得对的事情,不管是何种状态,她都觉得正确。
声音传进剩余人类的耳里,他们愣了一秒,随即绝望转化为狂怒。
“我们都把东西给你了!为什么还要杀光我们?!”
“你会下地狱的!你不得好死!”
“你会遭报应的!你接下来碰到的大营地,他们会撕碎你!”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我们去往魔湖周围的同伴,等他们回来,一定会循着痕迹找到你!”
“……”
咒骂、哭嚎、威胁,如同垂死野兽的嘶吼。
“你这种人就是垃圾!”为首的男人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浑身颤抖,指着乌今越破口大骂,用尽了本地语和蹩脚英语里最恶毒的词汇。
但在乌今越听来,杀伤性几乎为零。
日语骂人较少直接攻击家人,大多聚焦对方本身的愚蠢和卑劣。
要是用中文,以她为圆心,以家人为半径的骂,她说不定还会觉得难受。
“来阿塔加希大陆这么久了,难道你们觉得有比这里更地狱的地方吗?所以我不是在杀你们,而是在解放你们。”
“噢,要是这么说,我还是在奖励你们呢。”
“……”
乌今越一边用手中的匕首划过又一名试图反抗的人类喉咙,让哩哩的枝条继续缩小包围圈,一边偶尔回复他们。
她都没想好要用什么办法从他们的营地取得净银粉,对方就先一步动手,想要她身上的资源,何尝不是反面的得偿所愿呢?
就像宕浮大陆的鬼族,杀几次就老实了,再也不搞小动作让她回不去迷雾大陆。
更何况,按照之前瞎眼男人的情报,这些人最初在裂脊背峡谷面对过路的人类队伍,可不只是掠夺资源这么简单的事情。
只收取资源,这是曾经误杀过其他片区大营地的人类,踢到铁板被制裁后的结果。
现在怎么有理由咒骂她呢?
踢开脚边一具尸体,目光扫过那些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这些人不是她的同类。
这个想法刚升起,哩哩立刻加快无差别清场的速度。
按照乌今越看到的索骥术地图,枝条钻入石屋的每一个缝隙,将藏在深处的人类拖出。
杀戮持续的时间在有意包围下不算长,大约花费四十分钟。
当最后一个人类从枝条上滑下,哭喊、咒骂、哀求,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谷地彻底陷入死寂。
只有枝条爬行的摩擦声,以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乌今越站在营地中央,脚下是粘稠的血泊,哩哩重新爬回她身上。
弯腰,捡起地上离她最近的矿石,看了看,随手扔进腰间的储物袋。
同时使用这些人类刚刚主动拿出的风驰粉,在地上随手洒了一些,遮盖气味。
她和哩哩已经尽量用少流血的手段清除这处营地了。
但无奈人数实在过多,她又追求速战速决,弄出的气味还是大了些。
不能久待。
扫荡完所有资源,没来得及分门别类,她便重新拿出滑翔翼离开谷地。
“我们不能在裂脊峡谷待太久。”宠物行囊内,松鼠突然开口。
乌今越明白它的意思。
“明白,我保证在五天以内离开。”
松鼠能感知到她击杀这些人类的情绪,怕她一时杀上头,忘记了它之前说过的话。
果不其然,听到她的回复后,松鼠忍不住开口。
“所以你打算将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营地,都用刚刚的办法清除?”
“当然不是。”
裂脊峡谷的白日和晚上都可以是人类的活动时间,但不可以是她的。
这里不是千针盆地,没有实体的山魇就像一个漏洞,一个她无法对付的存在。
按照刚刚清除一个营地的速度,想要扫荡一整个裂脊峡谷,一个星期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松鼠是在提醒她要快些抉择,选择不会走上它放出自己恐惧的那一条时间线。
于是在索骥术的地图边缘再一次出现大量人类标记时,她没有一头扎进去,而是在离谷地千米以外的地方停下来,低头开始掏储物袋。
她记得自己来阿塔加希大陆前,把大半个庇护所的资源都带上了。
“找到了。”
一大袋浑身青翠,类似竹筒的东西被拎出来。
佐米。
无支鬼消除大批石城鬼族的记忆使用的手段。
之前她通过沙暴清除大批鬼族石城时,从它们的库房里翻到的。
它可以录入声音,并在寂静时循环播放。
只有彻底安静,这个东西才会开始震动,且震动的频率一般种族无法察觉。
在裂脊峡谷,乌今越想不到比这更好用的东西了。
夜晚状态下,一片寂静的营地,其他荒兽和植物听不到它的震动声,山魇总该能听到吧?
让哩哩检查完毕每个佐米,确定它们都能发声,乌今越才带着它们小心翼翼的靠近谷地下的营地。
相比片区边缘,越靠近裂脊峡谷中心的营地,规模越小。
原因是离片区外围越远,经过的人类越少,能捞的资源油水也越少。
“哩哩,这四个埋在下面营地的正下方,一定要埋深点,最好埋在石屋下面。”
枝条卷起佐米,钻进地下,十几分钟后,哩哩很快完成任务,回到乌今越身边。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营地下方被埋好佐米,静候夜晚。
考虑到天亮后需要尽快回收这些营地的净银石,乌今越没有随机挑选营地下手,特地按照区域划分,并且记住它们的位置。
做完这些,她爬上山顶,在这里安置隐遁术的空间。
不远处是一处人类营地,正好方便她观察佐米到底有没有用。
背风的石坳里,三面是陡峭的岩壁,只在东面有个狭窄的入口,易守难攻。
但如果入口被堵住,就是另一种效果了。
没人知道在他们栖身的石坳正下方,约两人深的岩层里,埋着四个正在震动的佐米。
当最后一点天光被山脉吞噬,整片营地陷入寂静的那一瞬,佐米开始工作。
震动穿过致密的岩石,几乎没有任何衰减,反而在岩层独特的结构中获得了某种共鸣与放大。
像一圈圈无形的水波,持续不断地向四周扩散。
震动穿过营地,穿过人类的身体,毫无影响。
人类的耳膜和神经,对这个频段是彻底无声的。
直到这个声音到达白日躲藏在山脉深处休息的山魇,它们的身体晃了晃。
第一只山魇彻底清醒,感受着震动传来的方向,挤出岩缝向下滑行,朝着营地石坳的顶部而去。
紧接着,第二只从背阴面的垂直岩壁上剥离。
第三只,从营地入口外侧的乱石堆阴影里浮起。
第四只、第五只……
在荒兽和植物偶尔发出声音的裂脊峡谷,佐米发出的震动声就像持续不断的晚餐铃,催促它们快些上桌。
它们没理由听到了还不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