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一直没有要停的趋势。
繁楼中的客人等的不耐,陆陆续续地都离开了,沈玉也不例外。
他出了包厢,重新撑起伞,乘着马车往成国公府回。
成国公府的宅子是御赐的,位置倒好,沈家已经住了好几代人了。
沈玉撑着伞,站在大门前,看着那沈国公府那新换的镶金边的匾额,嘲讽般地笑了一声。
其实萧景曦还是太过心善了。
徒有其表的成国公府,如何配和蒸蒸日上萧国公府相提并论呢?
萧国公当初是实打实的靠着军功才封了国公,而沈家,不过是靠着祖上的荫封捞了个国公的爵位。
沈家这些年再没有什么出息的子嗣,也没有靠谱的营生进项,偏偏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张嘴吃饭,长辈们还要装阔。
府里上上下下全仰仗着沈玉亲娘的嫁妆过活。
他亲娘嫁进沈国公府时带了丰厚的嫁妆,但他爹始终觉得他娘配不上国公夫人的身份,一直对她不屑一顾。
府里的下人也有样学样,十分不敬这位国公夫人,不过五六年,沈玉他亲娘便被欺辱的郁郁而终。
可那时沈国公,一面高兴着可以彻底霸占亡妻的大笔嫁妆另娶新欢,一面却连口寻常的柏木棺材都不舍得给她买。
更可笑的是,如此坐吃山空了十来年,沈府竟又开始过上了捉襟见肘,入不敷出的日子。
是以,在沈玉十六岁那年,沈国公心思一动,暗中给沈玉定下了一门亲事。
沈国公府在上京再怎么落魄,到底也还是国公的爵位,想要嫁进来的女子不在少数。
沈国公便在那些想要结亲的人家中,精心挑中了江南富商王家,提前收了人家几十万两嫁妆,定了这门亲事,约好了待王家女王银及笄后便成亲。
两年前王银及笄,偏偏那年的沈玉中了举人,沈国公便立刻坐地起价,一面对王家说着,要先让沈玉科举,一面又管王家又要了几十万两嫁妆。
今年沈玉更是高中状元,沈国公自觉沈家要起势,恨不得鼻孔看人,便看不上王家的银财了,明里暗里的想要退了这门亲事。
王家是花了大价钱才好不容易攀上这根高枝的,哪肯罢休?
直接将女儿王银送来了沈国公府来,还扬言若是不让姑娘进门,便一家人都碰死在沈府门前,彻底断了沈世子的前程。
也是那个时候,沈玉才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定了亲。
他想要退亲,可王家送来的嫁妆,沈府已经花了不少......还有王银,也因着他耽搁了多年。
最后的最后,沈国公府和王家各退了一步,让王银以沈玉未婚妻的身份先入了府,择日成亲。
沈玉一想到这些,便忍不住觉得讽刺。
他就像个待价而沽的货物一般,被亲爹死死地算计着想要卖个好价钱。
这样的他,哪里配得上身处高洁的萧景曦?
正想着,紧闭的大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弱柳扶风、看起来十分文弱的姑娘撑着伞迈过门槛。
一瞧见沈玉,她立刻笑了起来,“玉郎,你回来了。”
沈玉眉心蹙起,“不许乱叫。”
王银抿了抿唇,脸色又白了几分,小心翼翼道,“是,都听世子的。”
沈玉默了默,到底有些于心不忍,“进去吧。”
......
这场大暴雨下到了第二日中午。
姜令芷等着雨停,要回一趟萧国公府。
萧老夫人的五十大寿快到了,自然是要大办。
她虽然怀着身孕,但是萧国公府有二夫人顾氏掌家,也用不着她操劳什么,不过是去商议商议。
姜令芷这会儿坐在窗台前,萧景弋站在她身后,替她从妆匣中挑选簪子。
最近他越发的粘人了,每天下了朝就赶回府里,不是研究着熬些滋补的汤,就是研究着给姜令芷梳头。
“带这只吧,”萧景弋将那只玉兔发簪插进她的发髻中,“很衬你。”
“还真是,”姜令芷看着镜中的自己,眨了眨眼,“我穿这身衣裳可好?”
萧景弋伸手替她整了整衣领,面不改色道,“......站起来转一圈我瞧瞧。”
姜令芷哦了一声,听话地站起身来转了一圈,“还稳妥吧?”
因为才下过暴雨,天气有些凉,所以她又穿了一身春裳,嫩绿色的大袖衫,底下配着月白的石榴裙,十分的清新。
萧景弋说:“阿芷穿什么都好看啊。”
“......”姜令芷瞪他,“能不能说些正经的话?”
萧景弋认真道,“非常正经的,放心吧,阿芷又貌美又端庄,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这话也不算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姜令芷本就貌美,再加上如今有孕,整个人更是渡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光是看着,就叫人心里柔软一大片。
姜令芷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那好吧,暂且信你一回。夫君你忙吧,我先走了。”
萧景弋:“?”
姜令芷纳闷:“怎么了?”
“......你居然不要我陪?”萧景弋跟她闹脾气,捂着胸口假装难过,“阿芷,你变了!你如今有了孩子,就不要我这个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