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孙执中离开京城,太子严密关注着箕子国的每一个动向。
他内心十分矛盾。
觉得这样做,对不起顾道。
可是又觉得,作为大乾未来的君王,应该从国家安危的角度考虑,扼杀一切萌芽。
冲突的想法不断纠结,让他寝食难安。
孙执中每一步行程,陆端都会飞鸽传书告知,尤其是过了辽东之后。
几乎每一天一次传信。
每天太子都心神不宁,就等着那边的传信。
“你在辽东的时候,见过顾侯,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太子拉着朱逢真的手,问道。
朱逢真已经成为太子侍妾,她安静小意的性格,让太子极其喜欢。
不过太子有病乱投医,这话问得有点冒昧。
朱逢真心中惊恐忐忑,太子这是怀疑自己在辽东,跟顾侯有什么吗?
如此怀疑,还不如死了算了。
太子突然惊觉,自己问的话可能是造成误会,假装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
“最近顾侯在征伐箕子国,孤让他停下来,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问你也是有病乱投医,你怎么能知道呢?”
朱逢真一听,放下心来。
其实太子宽厚仁慈,不会有不好的心思,是自己想得太多了,立即展颜一笑。
“殿下,我的确不了解顾侯,唯一一次近距离看到他,还是出去打猎,顾侯竟然亲自做菜。”
朱逢真柔声说道。
“嗯,那你是不知道,顾侯以前住在袁师祖家里,他做的菜谱,从来都要御膳房抄一份的。”
太子也顺势转移话题。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进来。
“殿下,都水监刘监正求见。”小太监禀报。
“好,带他去书房等候,我随后就来。”太子说道,他知道一定是陆端来消息了。
“殿下忙着,我先去了。”朱逢真起身告辞。
太子这才来到书房,从刘铁柱手里,拿到了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顾侯怒,称病,弃印而去,军原地屯驻。”
太子心中深吸一口气。
顾道还是发火了,竟然称病之后,弃印而去,把大军留在了原地。
“不应该啊,他收到孤的信了,并没有过激反应,怎么命令到了就发火了?”
太子拿着纸条,八字眉塌了,喃喃自语。
“还有别的消息么?”太子看到刘铁柱没走,又继续问道。
“回殿下,南越魏无极最近跟斯隆国互通使者,恐怕有所勾连。”刘铁柱说着,又送上一份档案。
太子叹了口气。
南越被顾道歼灭船队之后,就老实了一阵子,现在又开始活动起来,真是不死心啊。
“你说他们折腾什么?”太子问道。
刘铁柱一如既往,不该自己回答的问题,一律保持缄默。
“如果有箕子国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孤,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
太子跟刘铁柱下令。
又过了两天。
太子在皇城处理政务,刚告别六部尚书喝口茶,刘铁柱悄无声息地找到了他。
又是陆端传来的字条。
“骆定远降,一切顺遂。”
看到这几个字,太子兴奋的八字眉都翘起来了,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骆定远投降了,箕子国的事情解决了,孤为大乾开疆拓土了。”
高兴之余,他想到了顾道。
打了一仗,灭国功劳没了,而此时大乾纳入箕子国,他一定不甘心。
“你放心,孤不会少了你的功劳,虽然这次没有灭国之功,但是功劳上不会亏待。”
“孤这就命人给你们考功,让你们早点拿到爵位和赏赐。”
太子嘟嘟囔囔地,对着字条说话。
好像那个字条,就是顾道本人,他在轻声的安抚。
他也是打过仗的,知道的任凭谁,被别人抢了功劳,这心里终究会不太好受。
“不过妹夫,你要理解,孤现在不是牛杂皇子了,是大乾的储君,有些事也只能委屈你了。”
当天晚上,
太子府灯笼高挂,太子请了几个属官。
他们饮酒庆祝,恭贺太子监国以来,完成了如此开疆拓土的大功绩。
这一下没人敢质疑他不会监国,质疑他年纪小,无法控制朝中大事走向。
他没当上皇帝,就给国家开疆拓土,以后的威望必然会节节高。
饮酒到了深夜,太子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朱逢真在他身边醒来,没有叫醒他,蹑手蹑脚地下床。
“夫人,都水监刘监正来了,神色匆匆,要告诉殿下么?”
一个宫女走进来,低声跟朱逢真说道。
“马上叫醒殿下,这件事殿下吩咐过,不能耽搁。”朱逢真说着,起身去叫醒太子。
可是太子已经做起来了。
“我听到了,侍奉我穿衣,快……”太子大声说道,刘铁柱不合时宜的时间来,定然是箕子国急事。
太子披着衣服,来到了书房,就看到了脸色难看的刘铁柱,他心里咯噔一下。
从刘铁柱手中接过字条,慢慢打开。
“骆定远虽降,李清源重掌箕子国,准备谈判劝降。”
这一次的字数少比较多,显然陆端想要表达更多的东西,只不过写不下。
“骆定远无法控制箕子国,他投降了,但是箕子国无法头衔个,还需要劝降李清源!”
太子很透彻地理解了纸条上的话。
一层细密的汗水,在他宽广的额头上渗出来,这张纸条的信息,让他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次谈判,到底跟谁谈?
如果骆定远不掌控箕子国,那跟他谈判有何意义?
他是不是投降已经不重要。
而且骆定远是背刺过皇帝的反贼,作为太子监国,竟然命人跟叛贼谈判?
如果获得箕子国国土,无伤大雅。
可现在啥也没获得,反而赦免了骆定远的罪过。
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万一跟李清源谈判不成,还要兵戎相见。那到时候谁去打?顾侯会怎么想?”
太子痛苦地发现,如果李清源真就算愿意谈判,但没有实质性的让步。
那还要打。
既然打是唯一的选择,又为什么叫停?
监国,没有搞出开疆拓土,反而弄成了瞎指挥?让国家靡费粮饷。
关键是,箕子国那个地方,除了辽东打得方便以外,没有调别的兵过去的可能。
国家浪费不起。
太子揉了揉脑袋,他感觉自己在转着圈地丢人,这叫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