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彻底懵了。
他听出来了，王语书这是要跟他一拍两散！虽然他还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惹怒了王语书，让她说出这样的话。
但赵昊下意识就回答，“我不要更好的，我只要语书你这种最好的。”
若非场合不对，王语书真的差点笑出来。
“语书。”赵昊表情严肃，“就算你要跟我一刀两断，你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我们的感情。”
赵昊的话说到这，王语书心头一颤，下意识的不想听后面的话。
最重要的不是感情，是什么呢？
是将她送入天牢吗？
她的念头还没落下，就听赵昊说：“现在最要紧的是你明日还要考试，这些东西，等你考完我们再慢慢说，好吗？”
赵昊很在意感情，但他更知道王语书为这次的女官考核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准备。
王语书猛然抬眸，“我明日……还要考试？”
“是啊。”赵昊点头，伸手摸了摸王语书的额头，“考糊涂了吗？今日才结束第二场，明日还有第三场。”
虽然三场考试里，最要紧的就是第一场，但二三场也不容轻视，需得认真严肃对待。
王语书心情复杂，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我以为我……”再也没有参加考试的机会了，往后就要以罪人之女的身份活着。
而那样的身份，靠近赵昊，都像是玷污了他。
赵昊明白了，看着她道：“放心，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事都不能影响女官考核。”
“这一点，宣大人也会监督，语书，若是客栈里有人出言不逊，你不必客气。”
但他想，这样的人应该是凤毛麟角。
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女官考核而来，能考到这一步的，都是对未来有明确目标的人，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应当不会分心关注别的事。
“嗯。”王语书点头答应，对赵昊道：“阿昊，你放心吧，我不会被影响。”
虽然赵昊没有明说，给她压力。
但王语书也明白了，她这次的考试，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只要她能考出来，那她便能从王家的泥潭脱身。
她必须，全力以赴。
赵昊听到这话，方才放心，她率先下了马车，伸手扶着王语书下马车。
而客栈里，此事已经有人在议论。
宣舒则是在警告众人，不可为这些事分心，更不可为这些事打扰考生，否则会被警告训斥。
赵昊送王语书进了客栈的门。
正如赵昊所预料的那样，众人都在各自做各自的事，并没有人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王语书身上。
能考到这一步的，都是有政治敏锐度的人，自然不会听风就是雨。
王家通敌，王语书如何，可不是她们该管的。
当务之急，最要紧的还是考试。
当然，还是有少部分人在议论此事，但看到王语书和赵昊时，都立刻闭了嘴。
“语书。”赵昊停在楼梯边，“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我明日再来接你。”
王语书对着赵昊点头，“好。”
她还有机会，且机会在她自己手中，那她便很心安，她道：“我等你。”
王语书与赵昊说完，便转身上楼，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赵昊。
赵昊还守在楼梯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背影。
两人是先帝赐婚，如今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任何越界的举动，自然不必担心会被议论。
王语书对着赵昊展颜一笑，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身影这才消失在楼梯边。
王语书真的很累。
她身边的侍女此刻想说什么，又不敢出言打扰自家小姐。
小姐素来都是有主见的，不必她多说什么，但侍女微蹙着的眉表明了她此刻的担忧。
进了两人休息的房间，王语书才道：“你不必担心，陛下与皇后娘娘都是仁善的人，不会迁怒无辜。”
“小姐……”侍女愣了一下。
王语书道：“所以，不必担心你的姐妹们。”
她不被王夫人喜欢，在她身边伺候，自然也是个苦差事，那些家生子都有更好的去处。
她身边的侍女是从外头买来的，在王家没什么亲眷，只有些小姐妹。
侍女没想到王语书还会安慰她，连忙道：“小姐，奴婢不担心这些，奴婢是担心您……”
“没事。”王语书道：“赵大人不是说了吗？我先考完。”
至于考完之后……
“你去楼下看看，赵大人离开了吗？若是赵大人离开了，你去寻二堂兄来，便说是我寻他。”王语书镇定吩咐。
侍女立刻应声，“是，小姐。”
侍女离开，王语书又吩咐客栈的下人送来热水与吃食，她沐浴完只想躺在床上休息。
但是不行。
王语书强打起精神等待。
好在很快，侍女就回来了，低声凑到她耳边道：“小姐，二公子在等您。”
王语书颔首，领着侍女下了楼。
王家如今虽已下狱，但王语书还是很重视安全问题的，她坚持了六日，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疏忽。
所以两人见面的地点就在客栈外看守的将士们能看到的地方。
王语书忘了她上次见这位二堂兄是什么时候，只觉得王词元变化颇大，少了从前的唯唯诺诺，背脊挺直，世家倒了之后，倒真有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气质。
两人实在不熟。
王语书上前，正要行礼喊人，王词元已先看了过来，扬起笑容，声音和煦，“三堂妹。”
王语书顿了顿，抱拳行礼，“二堂兄。”
……
王语书回到客栈，是一炷香之后，她的神情还有些恍惚，事情……出乎她意料的顺利。
甚至可以说，她跟王词元想到了一处。
而王词元也全然没有拿捏她的意思，真诚的让她心里发虚。
王家……还有这么好的人？
“小姐。”侍女低声道：“这不是好事吗？您怎么反而不安心？”
王语书轻轻摇头，“没什么。”
她已经很累，无暇再多想，回到房间之后很快就上床，几乎是刚沾着床，王语书便睡了过去。
另一边。
王词元离开客栈，刚走没多远，便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马车，他轻轻摇头，迈步走了上去。
赵昊正坐在马车里。
赵昊昨儿忙碌了一宿，今天白日里也没休息，只是等待的时间也睡了过去。
但王词元刚上马车，他还是醒了过来，声音有些惺忪，“都做好了？”
王词元点头，“赵大人放心。”
“走吧。”赵昊对外吩咐了一句。
马车缓缓向前。
王词元忍不住又看向赵昊，道：“三堂妹这样，你就……没点想法？”
王词元倒不是想挑拨离间，他就是震惊，他虽然一直都听王家上下说，赵昊极为看重王语书。
而他也是亲眼悄悄看过，才决定用王语书为由头找上赵昊，但赵昊的贴心程度还是让王词元震惊。
平心而论，若换成他，他对未婚妻可做不到这一步。
在王词元的疑惑中，赵昊面色深沉的点了点头，然后在王词元诧异的目光中道：“是我没给够语书安全感，我该反思。”
王词元当场被气笑。
他怎么都没想到，赵昊会说这样的话。
他犹豫了下，还是问：“我三堂妹究竟哪里好？”
虽然今日来看，三堂妹条理清晰，极有主见，对未来也颇有筹划，的确不错。
但赵昊身份尊贵，前途无量，但若是真娶了王语书，难保会被王家之事影响。
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王家的那些姻亲，如今都在上赶着断绝关系，那些外嫁女，不少都被休弃。
如赵昊这般在这个时候上赶着要娶王家女的，他是唯一一个。
王词元正想着，忽然觉得背后一凉。
却是赵昊幽幽的看着他，虽然没多说什么，王词元却莫名觉得危险。
好像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片刻，赵昊才收回视线，道：“你根本不懂。”
王词元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是是是，我不懂。”
他真的不懂。
听出王词元的敷衍，赵昊道：“语书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总之在他心里是最好的。
王词元哪还会反驳？当即再次点头道：“啊对对对。”
反正他不会为了一个人如此奋不顾身。
不过他是王语书目前仅存的亲眷，赵昊越是在意王语书，对他来说，越有好处。
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好处，对他来说，都是雪中炭火。
就在这时，马车停下。
赵昊看向王词元，道：“这些时日，王二哥就先住在此处吧。”
王词元撩起车帘朝外看去。
宅子不大，但看着干净整洁，“这……”
“是陛下和娘娘的意思。”赵昊道。
毕竟王家已经被抄家，王家的一众财产如今都被封了，总不能让王词元这个功臣无家可归，流落街头吧？
赵昊愣住，他完全没想到，皇帝和皇后在如此忙碌的时候竟然还会记得小小一个他，心里感动的无以复加。
恨不能此时立刻就跑到帝后面前磕几个响头以示忠心。
赵昊打了个哈欠。
“时辰不早了，王二哥早点休息。”赵昊再次提醒，他就差直接将人推下马车了。
王词元激动着，不知疲惫，他累啊。
而且他明日一早还要去送语书……
次日。
赵昊看着王语书平安进了贡院，这才入了宫。
谢窈对他去做了什么心知肚明，并不过多追问，只道：“昨日京兆府那边情况如何？”
赵昊道：“许是第一日的缘故，昨日没什么人去告状。”
毕竟这样的事从前从没有过，那些被王家坑骗过的百姓也不敢轻易出现举报，毕竟证据有限，而且他们更怕被报复。
谢窈想了想，说：“此事与王家积威太久也有关系，毕竟是世家，百年来屹立不倒，只怕许多人都还在观望。”
这件事需要一个突破口。
“赵大人。”谢窈道：“此事便交给你去负责，本宫要看到今日有人告状。”
赵昊立刻应下，“是，皇后娘娘。”
程风起正是此次女官考试的主考官，如今还被锁在贡院里头呢，自然不可能出来做事。
赵昊正欲离开，又想到什么，转身看向谢窈，道：“皇后娘娘，臣还想向您讨一个人帮忙。”
“哦？”谢窈扬眉，“谁？”
“王词元。”赵昊道：“他是王家人，此次又检举有功，想来或许能从王家之前做过的恶事里面想到人证。”
谢窈颔首，“准。”
赵昊这才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谢窈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当真是不同了。”如今都有小心思了。
这件事赵昊就能做好，非要拉上王词元……她可不信是赵昊与王词元一见如故，亲密无间。
想来与王语书有关。
萧稷瞧她，“窈窈都知道，却还是允了。”
谢窈看向萧稷，“这不也是陛下的意思吗？”
萧稷道：“窈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京中的事已吩咐下去，谢窈便打开了北境传来的军报。裴宸是年前就已经在攻打北疆，前面几座城池还有阻力，到了今年，几乎是势如破竹。
北疆已经彻底被击溃。
不过打下来之后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比如安顿百姓，安排兵力布防，准备让人接手北疆一众城池等。
忙的不可开交。
最近传来的都是喜报，因而没有特别紧急的军报，谢窈和萧稷都没将这些军务当成最紧急要处理的事。
但今日谢窈看着军报上的内容，还是微微怔了下。
她将军报递给萧稷，道：“恭喜陛下。”
萧稷伸手接过，看清军报上的内容，立刻便明白了谢窈的意思。
军报上说，北疆皇帝呼延元已经投降，如今正被送往京城。
至此，北疆尽数归入夏国。
这是前几代帝王都不曾做到的事，如今萧稷做到了，自然是会铭记史册。
萧稷握住谢窈的手道：“恭喜皇后。”
谢窈抿唇一笑，明白萧稷的意思。
前几代也没有皇后临朝之事，但如今她不仅与萧稷一道处理政务，还与萧稷一道上早朝。
至于群臣百官，如今甚至有点麻木的意思，在朝堂上争论一些事的时候，甚至还会询问她的意见。
当然，谢窈并不会因此就沾沾自喜。
女官推行的困难让她知道，这才只是一个开始，不过没关系，她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