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蹿升太快。
再有宠爱,根基不牢也是硬伤。
皇贵妃的位置已经够高,绯晚自知,需要巩固根基了。
否则容易登高跌重。
暂时后退,是为了更好的前进。但若自己退,就太刻意了。借着有人暗算的东风自然而然地退,才丝滑。
起湿疹,外加脸上痒?
那就是有人谋她的容貌。
前世的师父说过,凡皮肤之病,皆由体内五行不调所致。只要不是中了几种罕见的奇毒,不管什么病,都能治。
所以绯晚以身犯险,来达到目的。
她粗通药理,再加上有楚青木、郑淼等可靠太医,还有文院判,这险也就不算险。
“可是娘娘,您这样做,万一……万一……得不偿失啊!”香宜听了绯晚的话,觉得甚是不妥。
万一,一个不慎真的毁容怎么办?
就为了“退”?
绯晚道:“咱们退,不只是退,而是退下做事。”
在众人以为她因损容而失势的时候,悄悄在角落里,把以前没完成的事情好好完成,铺好未来的路,岂不是比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被人算计强?
拉拢朝臣,改变兵防,疏导各地民乱,将太后私房巨款拿到手,筹划得到和庆贵妃在北瞿的军队,染指镇国公府的海贸,暗中支援惠妃和谢惟舟的新军,关注斛州赵怀生的动向……
那么多事,都比争宠重要,都需要她静下心来好好筹谋安排!
张弛之道,进退之分寸,绯晚一直默默拿捏着。
今天若不是脸上的斑,她还得陪着皇帝晏后拘在前头,接见那些宗亲命妇。
现在倒是可以彻底放松一下,安稳享受一下过年的清闲了。
让侍女们也下去歇着,绯晚陷入松软的被子里,闻着最喜欢的香露清气,舒服入眠。
这些天给皇帝批折子辛苦,她要好好休息!
然后,好好前进!
……
“爹,大哥还没出来吗,您找了那么多人想办法,都没用?”
这天午后,虞二公子虞咏南来到父亲书房。
他之前被虞忠派人关在房间里不许出去,昨日除夕守岁,才被放出来。
虞忠刚从宫中朝贺新年回来,朝服都没脱,疲惫地躺在摇椅上假寐。
次子拄着拐杖艰难进门,他也只是抬眼瞄了一下。
虞咏南来到父亲跟前,低声又问:“您今日就没在朝贺的时候,当众喊冤吗?”
“出去!”虞忠不耐烦。
这个次子总是不知所谓。
虞望北被抓,对虞家来说是大事,但对皇家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若在大年初一群臣拜年的时候,公然寻这种晦气,就算真的能救出虞望北,以后的仕途也就完了。
“爹,您进宫见到那贱人没有?”
“放肆!”
虞忠从摇椅上直起身子,抬手要打。
虞咏南弯着身子躲过。
“爹,就算您没见到她,难道,她就没替大哥求情?她根本和咱们不是一条心,爹不要被她骗了。”
虞忠怒骂:“孽子,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捅的篓子还不够多吗!你大哥有难,你脑子清醒一点,不要再和皇贵妃对着干,否则,为父没法再容忍你了,你和你娘一起回乡去守祖屋!”
虞咏南暗自捏了捏拳头。
忍下屈辱,低声道:“爹,我有办法救出大哥,还有办法让咱们再也不受那贱……皇贵妃的欺凌。”
“你出去!”
虞忠不想听,直接丢了茶碗在次子脸上。
他这两天没睡过囫囵觉,急需补眠,然后再出门为长子奔走。
“爹,儿子说的是真的!”
“滚出去!!”
虞忠举起茶壶。
虞咏南脸上被泼得汤水茶叶往下淌,十分狼狈。
青着脸退下,却没走远,就等在书房门外。
听到里头传出虞忠的鼾声了,他跟守门的书房小厮说,要去父亲跟前跪着认错,直到父亲醒来原谅他。
小厮不敢拦这种事,便任由他进去了。
虞咏南进屋关门,试探了几次,发现虞忠睡得死沉,便放心大胆在书房翻找起来。
终于,被他误碰了一个暗格机关。
在书桌下方的夹层暗格抽屉里,找到了一份绘制得密密麻麻的地图。
是大梁西方和北方边疆的后勤粮草供应路线。
虞咏南小心翼翼将其他文书重新放好,关上暗格,退出了书房。
“我腿疼得厉害,得回去上药,明日再来给父亲跪。”
他和门口小厮匆匆交待一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小厮要找人送他回去,他坚决拒绝,狗撵屁股似的匆匆离开。
到了无人处,小心从怀里抽出地图一角,再三确认无误,才重重松了口气。
他回头看向父亲书房的方向。
咬牙切齿。
“这个家,已经烂透了。全家被一个贱人耍得团团转,当爹的怕影响自己,不敢给儿子申冤。当哥哥的,为了自己,打断弟弟的腿……你们不仁,我也只能不义。”
刚才若虞亲听他的,按他的办法救虞望北,并齐心对付绯晚,他不会动手偷图。
是父亲没珍惜他给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回房,拿了早已收拾好的小包裹,里头装着金银细软。
骗过仆从,自己避着人从僻静处走,悄悄出了虞家后门。
“锦儿,我带你走。”
一杯带着蒙汗药的酒,放翻了虞苏氏,他带着虞素锦,躲过同样喝了酒睡倒的门房,离开了虞府后街。
雇一辆马车。
往城外疾驰。
到了南郊村落的一个客栈里,他开了房间,等候在其中。
没多久,两个商旅模样的中年人,敲开了他的房门。
将地图交给对方之前,他再三叮嘱,一定要弄死皇贵妃虞绯晚。
“上次你们说用反诗陷害她,后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被她坐稳了皇贵妃之位。这回,让我怎么相信你们能杀了她?”
对方道:“上次是意外,谁知瞿国奸细那么不中用,被连窝端了!这回是我们自己人动手,她躲不过。你大哥怎么进的天牢,你不知道?”
“那我大哥……”
“你放心,这图你交出来,我们保你虞家无事,你哥你父亲都不会倒。”
“好。”
虞咏南松手,将地图给了对方。
对方拿到图,低头看得仔细,半晌后,确认无误,小心收起地图。
而后两人忽然从靴筒中掏出匕首,一刀一个,刺穿虞咏南和虞素锦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