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誓死追随可汗！”
“我等追随可汗之心，天地可鉴，万死不辞！”
“我等愿与这片草原共存亡！”
接下来，所有人都在急忙表态，就像是曾经无数次的表态一样。
只是这一次听在巴图儿耳朵里面，却有些自嘲。
巴图儿又沉默了片刻，自嘲一笑后，说道：“你们……可以说真话，我不会追责，毕竟我们整个草原，也快在我的带领下，覆灭了。过不了多久，可能大乾大军即将来临，所以你们都说内心的真话吧。”
在巴图儿这句话之下，其他人，总算是迟疑了起来。
外面，似乎还能听到，伤员在草原医师包扎过程中，那惨叫的声音。
在这般安静的氛围下，一位老首领，总算是上前一步，抱了抱拳。
他有些艰难的道：“可汗，公主所言……不无道理，如今我草原将士元气大伤，粮草断绝，取暖物资即将耗尽，士兵们饥寒交迫，拿什么去对抗大乾？恐怕到不了那个时候，我等就首先扛不住了。”
“住口！”
有一个在巴图儿身旁的部落首领，此刻强撑着反驳道，“我草原王庭，什么时候退缩过？”
其他人却都不敢说话。
乌兰娜继续逼视巴图儿，说道：“父汗，如今，我们是为了保住草原的火种，为了我们的百姓和战士，投降并非是懦弱，而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再次崛起，您说呢？”
“大汗，咱们草原如今拿什么再去和大乾对抗？公主说得极是，投降是为了给咱们草原留条活路，给这些还活着的孩子、给那些草原未来孩童，寻一个生机！”
又一个首领咬紧牙关，站了出来。
“是啊大汗……”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人，都表达自己的意见，这个时候真的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了，不然大乾大军压境那一刻，他们整个草原都得陪葬。
巴图儿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环顾着帐内不断劝说的将领们，目光复杂。
他想起了很多事，从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到现在的王庭可汗……经历不可谓不丰富，尤其是成为王庭可汗那一刻，是他最荣耀的时候，以及有了女儿乌兰娜那个时候，也是他最开心，同时是最痛苦的一天，因为那一天自己的妻子，生出了乌兰娜，她自己却死了……
时间过了好久，草原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许久，巴图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让我再想想，此事关乎草原的未来，不可草率决定。”
他……不确定大乾的态度，是否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他现在心里也有些退却了，他甚至觉得女儿说的很有道理，他们草原需要保留火种，而不是一同随着他赴死，那样的他太自私了，草原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居民，那些少女和孩童，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确实是整个草原的希望。
乾国愿意受降，还好说。
可如果是后者，一旦他们丢盔弃甲，将所有武器扔下，任由乾国处置，那个时候的李闲，却选择对他们赶尽杀绝。
那他就是草原的罪人！
被后世唾弃谩骂，在那种背景下，他们不如反抗到死。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呼喊声：“可汗不好了，大乾士兵来了！”
巴图儿和众人脸色骤变！
他们没想到，大乾之人，竟然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就来了王庭，在他们的初步设想中，至少也应该是明天，却不要在夜深这个时候，对方直接大军压境。
众人急忙冲出大帐。
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豁然一变，开始迅速整顿那疲惫的骑兵。
唯有可汗巴图儿，此时则是迅速几个跳跃，离开了这边，朝着探子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一刻作为宗师实力的他，比马匹的机动性，要更加高了不少，也是最能快速知道前方情况的一个途径，不然还要找马上马，在短距离之下，反而是他宗师之能，可以更快抵达目的地。
如今的大祭司，在养伤之中，已经彻底回到了永夜谷，不再过问世事，当时他本来想和大祭司好好聊一下，接下来整个草原王庭的未来到底该怎么办。
可大祭司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说了句好自为之，便去了永夜谷，再也没跟他说话。
巴图儿也不能追上去，因为在大祭司离开的时候，他看到对方嘴角有一丝血迹，明显他受伤，而且对于大祭司这样的人而言，一旦受伤，可能都不是小伤。
或许，大祭司也已经做得足够了，对草原仁至义尽。
这是大祭司所能做到的极限，他受的伤不轻。
只有大祭司本人知道，那一颗掌中雷爆炸之后，铁片扎进了他的内脏之中，而且还不止一处。
这样的伤，普通人必死。
哪怕是普通的宗师级别的人物，可能也得饮恨当场。
但他不一样，他是一品宗师，本身已经触及到了后天巅峰的门槛，接触到了灵韵，自然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死得了的。
但纵然如此，如果他再不处理，用气劲将其细心逼出来的话，哪怕他是一品宗师，也会留下难以愈合的伤！
并且内脏之处的病变，还容易影响他的寿命，缩减他的整个寿元，没多久便会很快死去。
所以必须尽快疗伤才是，那种情况下，如果他继续选择跟在王庭这边的话，怕是他出事的概率，都比王庭这边的人大。
其实大祭司所受的伤，跟青苇比起来，在那段时间之内，是青苇严重，毕竟当时的青苇已经力竭，且任人宰割。
可从长远来看的话，反而是草原大祭司的伤重，因为他内脏负伤了，这是作为古代的一个人，第一次面对热武器，猝不及防之下，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这就是古人面对热武器天然的一种无力感。
这种伤……除了灵韵，几乎无解！
气劲可以将碎铁片逼出来，而灵韵的作用，可以让其滋养受损部位，如此一来，大约再过几周时间，大祭司那边，就差不多好了。
好在永夜谷那个地方，是整个大陆区域，唯一一个还有一丝灵韵储存的地方，可以救他性命。
当然这些事情，巴图儿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大祭司来源似乎不简单。
而且作为草原圣地的永夜谷，早在他们草原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所以永夜谷的事情，巴图儿同样不知道。
他只知道，上一任草原可汗，同样没资格进入永夜谷，有资格进入永夜谷的人，这几百年以来也只有少数几人罢了。
自己的女儿，很多时候出来，对永夜谷里面的东西，却也是讳莫如深，从不跟他这个当父亲的说。
身为可汗，他怎么可能对那永夜谷不好奇？
只是他打不过大祭司罢了，不然非得一探究竟不可。
思绪至此，没多久，巴图儿停了下来。
大乾军队……确实来了。
在巴图儿目光之中，大乾的军队如黑色的潮水般涌来，拿着火把，万千火把在夜色下十分明亮，放眼一看，至少也是好几万人之众，其实人数并不怎么重要。
真正重要的，对草原军队有着最大威胁的，还是那几门火炮，他可以说是天克草原，自己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时候，如今天这般憋屈。
巴图儿望着那如乌云压顶般的大乾军队，心中涌起一股绝望，他生出了浓浓的无力感。
巴图儿紧握拳头。
最后，巴图儿看了一眼几里地外，密密麻麻的乾国士兵，很快折返回去。
此时此刻，在乾国队伍的前列，一门门火炮整齐排列，黑洞洞的炮口直指王庭总部，大约在前方二十里外的地方，便是草原王庭的总部。
今夜，如果对方依然负隅顽抗的话，那么他也不介意灭了整个草原王庭总部，以此来祭奠边境那上千守军性命。
刚刚巴图儿远处看他们那个时候，李闲已经知道巴图儿的存在了，如今青苇已经稍有恢复，林长风也跟在李闲身旁。
只有李闲脑海之中，宫无痕说道：“这北方之地，如今已经变成这个模样了吗？这天气怎么可能还适合人类的生存，至少比五百年前要恶劣了许多……”
李闲挑了挑眉，心念一动，问道：“以前，你来过这儿吗？”
“老夫当然来过！这还不算什么极北之地，继续往北几百里左右，有一处冰川，那边才是真正的极北之地，以前的这里还是一片鸟语花香，哪怕是冬天也没有这么冷，看来是冰川扩充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宫无痕有些担忧。
李闲问道：“何以见得？”
“如果这里温度下降比较剧烈，冰川一直扩充的话，那么镇狱沙漠和无尽之海，一定有所变化，这是必然的事实，一旦那两个地方天然屏障消失了，怕是……”
说到这里，宫无痕不再说话。
显然，他也怕自己乌鸦嘴了。
不过后面他还是补充了一句：“极北之地，也就是那冰川所在之地，有一个地方，等把草原这件事处理完之后，我也可以带你去看看，那边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是一个十分罕见的灵韵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