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插了这朵栀子花,容棠的发髻歪了,小吉知道自己和干爹,乃至陛下都靠他护着,极力想要巴结他,殷勤的上前要给扶正发髻。
哪知一个不慎,发髻掉了。
这也没什么,都知道容棠头发是假的,掉了拣起来就好。
小吉拣发髻,何大伴捂嘴惊呼,“小伯爷,你的头发……”
小吉抬眼看去,骇的不轻,只见容棠假发髻下面的头皮长了新的头发。
长新头发不稀奇,和尚也是定期理发的,关键就是容棠的新头发并不是健康的黑发茬,而是又细又软的白色寸许绒毛。
容棠现在变成了一个白毛怪物,要不是一张脸还算漂亮英气,活活吓死个人。
容棠从小吉手上接过发髻,重新戴在头上,小吉都不敢看他。
宣宁帝猛地咳嗽了好一阵子,几乎要把肺叶子咳出来,好不容易缓了片刻,一张脸绝望的几乎没有生气。
“小容棠,你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今天你不说清楚,朕……”
他想了好一会,很挫败,他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容棠道:“陛下,回寝殿说吧,臣知无不言。”
回到紫宸殿,这里也已经被全面清洗控制,忠于宣宁帝的宫人一个没见,到处都是生面孔。
何大伴给宣宁帝倒一盏茶,里面茶水都是冷的,不禁热泪滚滚,“陛下,让您受委屈了。”
小吉忙道:“干爹,我去讨热水。”
他几乎是逃离紫宸殿。
容棠扶宣宁帝坐好,语气轻柔,“陛下,您有什么话要问,臣尽量让您明白。”
宣宁帝最想知道贤妃怀的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话到嘴边,感觉也没那么重要,改 成了,“你怎么了?朕要听实话。”
“实话,可能不是那么容易懂,臣尽量说的简单一些。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事情超越普通人的认知,在世俗的眼里,或许就如同鬼神一样存在。就如同传说中的慧慈大师,百姓们都称他为活佛。”
何大伴眼神一亮,“老奴知道,老奴听说过这位得道高僧,他不是圆寂了吗?”
得道高僧圆寂,在普通人认知里,就是升仙去了。
容棠沉吟了片刻道:“我从前说过,我得到了慧慈大师的传承。非是我不愿意进献给陛下,传承讲究个缘法……”
宣宁帝抬手制止他,“你不必解释这些,朕也没想过抢夺你的机缘,朕让你解释你的现状。”
“国运球就是道门传承,双煞琴是玄门传承,如今僧道玄三教传承都在我手上了,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他端起桌上的冷茶盏,须臾,腾腾热气冒出来,恭敬的奉给宣宁帝。
殿外风骤起。
公主府,公孙无极手持血刃来回转圈,里面每传出昭翎的呼痛声,都像是在揪他的心。
起风了,有侍从高呼,“快看,起黑云了,好像要下雨。”
北地长干旱,上京也不例外,春末时节,正是需要一场雨水滋养大地,这是好兆头。
乌云说起也起的快,上京上空很快就如入夜一般,隐有电闪雷鸣之势。
公孙无极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伸手测算,奇怪的是,他什么也没算出来。
忽然有几个侍从指着公主府上空惊呼,“看啊,那是不是一条龙。
所有人朝天上看去,只看到隐隐约约似有黑色长龙在云海翻腾,只因云也是黑的,并不能清晰分辨。
然而随着屋里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嚎,从产房屋顶噌一下子腾起一阵金光,飞向黑沉沉的天际。
刹那,雨落。
公孙无极呆呆的站在雨中,眼睁睁看着剑胆消失。
囚凤发出悲鸣,弦断崩毁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扑进他的身体里。
那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是一种天赋给予的担当。
产房门开了,尤嬷嬷现半个身子喊他,“凤大人,公主让你进来。”
外面都只知道是贤妃要生孩子,其实是母女二人各睡一张床,昭翎产子,贤妃用药排出瘀血。
公孙无极同手同脚走进去,孩子已经包裹好,昭翎刚刚生产完,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向他伸手,“无极,来看看咱们的孩子,是个男孩,胖嘟嘟的。”
小婴儿粉粉嫩嫩,蹬着有力的腿脚,嗷嗷哭,一听就是个健康壮实的。
“你抱一抱他吧!”
公孙无极慌手慌脚的接过来,小婴儿也怪,到了他怀里就不哭了,圆溜溜的眼睛,顺着有声音的方向乱转,很快锁定公孙无极的脸。
公孙无极却在这一瞬间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
这是他的孩子,他生命的延续,有了他,这辈子再多苦难也值了。
昭翎道:“无极,我们可能没办法自己抚养这孩子。你知道的,现在朝堂危亡只在顷刻,我和母妃商量,想要破局,这个孩子只能是父皇的。你别难过,我们以后还会生好多孩子。”
公孙无极默默听完,恍惚回到他第一次给昭翎算命格,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公主,现在身上已经有了女皇特质。
不因儿女私情影响对大局的判断。
“昭翎,我现在阴煞命格消失了,帮你隐藏命格的遮掩也没有了,你要小心。”
昭翎道:“孩子已经生了,那就战吧。”
隔着帘子另一边,贤妃轻声问,“你们商量好了吗?”
公孙无极再看孩子一眼,满眼都是不舍,这也许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抱自己的孩子。
尤嬷嬷过来,从他怀里把孩子抱走,送给隔床的贤妃娘娘。
果然,他命中无子承欢膝下,这孩子是他的,也终将不是他的。
宫内,谈话还在继续。
宣宁帝目瞪口呆,何大伴长吸口气。
“所以……你修仙了……”
容棠闭了一下眼,人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
“虽然是修行,但是和仙一点不搭边,相反,因为比平常人多了一点能力,身上背负沉重的诅咒,每一次施为,自身都会受到反噬。现在三教异能尽归于我,就是你们看到的这种样子了。”
“就算你这样了,能念个咒语,把敌人都消灭吗?”
容棠嘴角抽了抽,“不能啊!再怎么样也违反不了世界规则,我不是神仙,也没有妖魔的邪术,有那种念头,恐怕自己先爆体而亡。”
何大伴失望,“那也不怎么样啊!”
宣宁帝急的跳脚,因为身体不允许,跳不起来,“你你你……这是燃烧自身获取一点比别人稍高的能力,如果是绝世高手,内力充沛,也是轻而易举能做到,这有什么了不起?那些人爱藏在哪就藏着吧,他们总会蹦出来的。这水冷着就冷着吧,小吉已经去打热水,就算没有,冷水也喝不死人。你别再用这可笑的能力,朕还指望你好好活着,辅佐下一任君王。”
容棠心里泛起一丝暖意,“陛下,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宣宁帝嘴唇哆嗦片刻,”你说实话,贤妃这胎,是不是皇嗣。”
问出来之后,心头忐忑,怕自己放在心里的人也背叛了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