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什么姨母啊!”
容棠对她道:“我母族是南谢氏。”
其实,不只谢贵妃想找他,他也想找谢贵妃,只不过一直以男儿身份走动,他不能明目张胆去揽月宫。
眼见他被带走,昭翎咬一咬牙,她也必须替凤轻轻奔走。
容棠被带进揽月宫不久,一阵冷香袭人,身穿轻薄舞衣的谢贵妃款款走来,冰冷的手指端起容棠的下巴,看得出神。
容棠甩脱她的手,“贵妃娘娘,你冷不冷?冷的话穿件衣服吧,陛下也没在这里。”
话语里的讥诮十分浓厚。
“你嘲笑我?”
容棠扭脸,还要明说吗?
谢贵妃袅袅婷婷,浑然不在意他的讽刺。
“这九天云端的孤寒,本就不是常人能仰望的,要不是你是我的女儿,你早就死一百回了。我让身边人去找你,十次有九次见不着人,怎么,和自己生母相认很难为情吗?但凡你去年肯见我,就算不能给你升个郡主,一个县主总是跑不了的。”
容棠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原来谢贵妃早就试图接近凤轻轻,却被她一次又一次拒绝了,她竟也没告诉自己。
“你找我做什么?母女相认?你敢吗?你敢让陛下知道你在江南嫁过人,假死遁逃,再装成云英未嫁进了北朝后宫?”
谢贵妃听到前尘往事,恍惚了片刻,再回头,依旧用冰冷的手指刮容棠的脸颊,让容棠十分不舒服,感觉像是一具尸体在抚摸自己。
“你懂什么?或许普通男人非常介意一个女人是不是处子,因为那是泥泞里的男人一辈子能获得的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把女儿的贞操当成命一样。但是皇帝不会。我谢婉要么不嫁,要嫁就嫁天下第一人。”
容棠又忍不住刺她,“贵妃娘娘是忘了自己失宠两年,冷宫岁月不好过吧?”
谢贵妃尖利的指甲几乎刺进掌心,这两年是她的耻辱。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我靠自己也有个乡君的小爵位,也有个七品学官职位,这辈子不打算用非常手段当什么郡主县主。贵妃娘娘能复宠,想来也和淮王的毒有关,扪心自问,每隔十天半个月割一次心头血给淮王解毒,真是你心甘情愿的吗?你只是一个可怜的药人而已,连皇宫里一个普通宫人都不如。娘娘如果不打算明正言顺认我,我也不打算高攀,这就告辞。”
药人显然刺激了谢贵妃的神经,以至于她声音都有些尖利,“你懂什么,这世上每个人都是要有自己价值,没有价值,凭什么来交换荣华富贵。我谢婉的美貌天下无双,哪个男人见了不疯狂,这就是我无与伦比的价值。”
她骄傲又自信的抚摸云鬓,以及柔嫩如处子的,吹弹可破的肌肤,许是力道大了些,脸上出现了一道红痕,像是受伤之后留下的印记。
容棠甚至透过她薄薄的皮肤能看到血丝在蔓延,真真是比婴儿还要柔嫩。
谢贵妃仍在自我展示价值,转着圈的表现自己风华绝代的美丽,“这世上,只有美貌才是王道。男人都一样,他们都喜爱美丽的女人,得到了却又不珍惜。凤凌自以为爱我,可是当上位者让他割爱,他还不是不敢反抗?可见美丽的女人要依附也是依附天下最强者。南宫赫,我不喜欢,他是个变态,我要找天底下最强的男人,就得摆脱凤家。轻轻,你理解母亲对不对?我当年不是故意抛弃你,是我实在没有能力带你走,凤家待你好不好?”
她不说,容棠几乎已经忘记了在凤家的一切,那虽不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却也有无数痛苦让他共鸣。
“你把三岁的女儿留在一个虎狼窝,名义上有十几万两嫁妆,外祖家也不管不问,你觉得有谁希望她活下去,活到嫁人,把嫁妆原封不动让她带走?”
谢贵妃张了张嘴,在她的想法里,这个孩子的确是活不大的。
“是母亲想的不够周全,我以为有那么多嫁妆留下来,他们至少愿意好好把你养大。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别的孩子,想把你找回来,也是想补偿你。咱们不能明着相认,你认我做义母好不好?凭母亲现在所得的宠爱,定能给我谋一个好前程。”
容棠对她的大部分言论并不能认同,可以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他和谢贵妃之间确实存在着血脉的牵绊,是一种常理无法理解的牵绊,这让他一时不能强硬的拒绝一个母亲的要求。
谢贵妃温柔的拥抱他,按说母亲的怀抱应该是温暖的,谢贵妃的怀抱却是刺骨冰冷,容棠一下子有一个荒谬的想法在脑子里疯狂乱窜,“这么冷的冬天,皇帝身体也不年轻了,他受得了这刺骨冰寒,愿意在揽月宫过夜?”
忽然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伴着几分腐臭钻入鼻孔。
他道:“你受伤了?”
又一想,她曾经给淮王割过血,伤是一定有的,那就是没恢复好。
“你的伤口没处理好,是不是感染了,快宣太医来看看吧!”
有没有母女情两说,这句话的确是有几分关心。
哪知谢贵妃听了,猛一把把他推开,声音尖锐,“你闻到了什么味道?”
所以她知道自己身上有异味,她在掩饰。
容棠一下子知道她为什么穿的这么少,始终让自己保持冷气,身上再撒上冷香,是为了遮掩身上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已经感觉到奇怪。过了一会,谢贵妃仿佛也知道自己太着相了,挤出一丝笑容,“我不可以让人闻到不好的味道,你明白吗?”
容棠太明白了,靠美貌和身体媚主的人,最在意容貌和体味,看起来她的“复宠”,也不过是刀切豆腐表面光。
谢贵妃又换了慈爱表情,只是那张看起来比容棠还嫩的脸做这种表情太奇怪。
“轻轻,你告诉母亲,你和他相认了是不是?”
“他……”
“你们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住一个母亲。他和你容貌相似,只不过过往经历毫无交集,谁也想不到你们是兄妹。母亲也想认他的,可他对母亲有太多误会,总是与母亲作对。”
容棠明白了,正因明白,更加讽刺,“他……容棠……”
“你看,我就知道。你们兄妹在江南大闹一场,为了替我报仇,毁了整个凤家,甚至南宫赫的死也和你们脱不了关系吧?”
容棠不关心她猜到什么或者查到什么,他只关心一件事,“当年你在大昭寺生产,真的是晕厥,甚至不知道自己生了几个孩子吗?”
谢贵妃试探问他,“你们去没去过大昭寺调查?”
容棠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谢贵妃果断道:“是两个,他有心疾,养不活,被慧慈大师送到南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