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接着道:“臣没有父母牵挂,就几个妻子,想来嫁鸡随鸡,她们也都愿意跟臣走。不愿意也没事,臣写一纸和离书,也不耽误她们再嫁。至于大姐,不合离也没事,守着伯府,她也有爵位,富贵一生也是无忧的。臣就舍了自己,给陛下换两千匹战马,以及一个遥远的属国。”
真是忠心啊!
可为什么这么不是味?
“长平去做女王,她会治国吗?”
容棠拍着胸脯,“所以臣才要跟她去。她是您的义女,她当了女王,大越就是她父国。她一向听臣的,她不会治国,臣会,臣当过部落王子。一个弹丸小国,就和容家村似的,臣可是四十八个自然村共同的大里正,如今臣治理的村子,都种上了糖高粱,稻子能收两茬,冬麦试种也成功,想来大宛再小,盐矿铁矿多少有点,够臣折腾了,不用几年,定然还陛下一个富裕强盛的属国。”
宣宁帝眼皮剧烈跳动,他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和唐扶云相比,眼前这个坏小子杀伤力更强。
唐扶云会的他都会,他会的,唐扶云不一定会。
最重要的是,唐扶云傻,有勇无谋。
而这个坏小子坏起来,可是连亲爹都坑的主。
他都不敢想象把他送给大宛,日后大宛是个什么样子。
“大伴,把朕的龙泉刀拿过来,朕先砍了他。”
砍,当然也不能真的砍,因为两害相权,容棠留在大越足以抵挡唐扶云。
反之,唐扶云并不足以制衡容棠。
“你这个坏小子……”
宣宁帝咬牙咬得咯咯的,舍不得杀也不能放走,只能顺应第一个选择,用唐扶云实现利益最大化。
又过两天,滞留城外的两国使团获准进入上京城,南门大开,百姓夹道,手里挥舞着向征欢迎的鲜花。
大宛使团是第一次来,郁离太子已经是二刷了,看着眼前街道行人,比去年更整洁,人也更干净利索,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看到了一队队身穿亮色制式锦服的男女卫队维持秩序,个个年轻精神,英气逼人。
他用西域语言问阿木勒,阿木勒神态骄傲,仿佛他自己这一刻也是大越人。
“这是建安伯容大人的属从,名为金羽卫。”
“卫队可以有女人吗?”
“怎么不能?太学院有女先生,上京城开了女医馆,听说朝堂上也有女官听政。”
在西昆仑,除了少数贵族女子地位尊贵特殊,大多数低层女性还是女奴一样的存在,往往属于战利品随意掳掠,很难想象大越这个儒家传统思想的大国已经这么开放了。
另一个使团,一个头上戴了黑色蒙纱的老者也看着这一番景象,心里无端冒出一个念头,“这才是盛世该有的气象。”
容棠骑在马上,看着两国使团逐渐走近,沿着规划好的路线向鸿胪寺进发。
顾忠勋作为安保辅助也在侧,还不忘打趣他,“差一点,你就要嫁妻随妻,去大宛当王夫了。我倒是好奇,陛下答应了大宛请求,真让长平郡主跟回去做女王,你真的会一起去?”
容棠的眼神莫测高深。
“兄弟们真是猜不透你。说实话,我们早开了赌盘,赌你四个妻子谁先怀孕,就连你府上丫头都有人投注,就是没想过是王芙。你真是上京第一勇士,从今以后你是大哥,我们是小弟,大哥在上,受小弟们一拜。”
他在马上抱拳行礼,容棠骂人,“丢……”
“不丢人。谁生孩子不是生,反正都是亲生的。有时候我也很羡慕你,平时那么忙,几房妻室也哄得和和睦睦,真是不容易,我们就不行了!”
他叹了一声,露出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
“怎么了?一个妻子都没有还愁成这样。”
顾忠勋道:“我是直到现在才切身感觉到,原来我们的婚事都不由自主。年前我爹帮我求娶七公主,本来我还挺满意的。结果后面我爹又说七公主太过跳脱,喜欢干预朝政,未来不安于室,就找个由头说八字不和,这事算了。中秋宫宴上,王家和谢家的姑娘摆明了都是冲着淮王来的,淮王妃怕这两家贵女入了淮王府夺了她的宠,威胁她的地位,让我妹妹嫁进淮王府做侧妃帮她固宠,而做为补偿,她妹妹嫁给我,巩固卢家,顾家和淮王的关系。”
“你不喜欢卢小姐吗?”
“我妹妹也不喜欢淮王。”
“那为什么淮王妃不让她妹妹直接嫁进淮王府固宠,偏要拉你们顾家兄妹入局?”
顾忠勋苦笑,“我爹我娘说,顾家是铁定支持淮王,但和淮王妃没什么关系,她是怕以卢家的影响力斗不过王相或谢太傅家,她落不着好。把我妹妹拉进淮王府,把她妹妹送来顾家,三角关系紧密。”
容棠却在心里想,这个三角关系虽然紧密,可力量加起来还是有点薄弱。
“恕我直言,如果明知道有人觊觎淮王侧妃位子,淮王的嫡子还是保护严密点好。”
这几乎算是明示了。
话音落,使团来到近前,郁离太子与容棠隔着人群相互点头,那是明明有较量的意图,却不得不做朋友的宿命感。
顾忠勋眼珠子滴溜溜转,忽然道:“西昆仑使团这次过来,是不是要给大宛撑腰的?”
“也有可能吧,郁离太子的祖母,和唐扶云的祖母同是大宛公主,也可能大宛怕大越不同意放人,请来一个边境威慑力。”
具体内情如何,无法猜测,使团平安到达鸿胪寺,金羽卫和五城兵马司的安保也算圆满达成。
就在两方撤了守卫各归其职时,异变突起,路旁一个酒楼内接连射出雨箭,全部朝向自大道南边驰来的几匹马。
那几匹马上的人挥舞兵器格挡,奈何箭雨迅疾,无法全部击落,纷纷落马。
有一人急喊,“护驾,这是淮王殿下。”
容棠和顾忠勋大惊,一人向淮王奔去,一人向酒楼包抄,要是淮王出了什么闪失,他们俩也跑不脱责任。
容棠招唤金羽卫拦截刺客,四面八方有数十道身影纵上酒楼二楼,等容棠到时,绞杀还没结束,十几个身穿酒楼杂役服的杀手拼死抵抗,地板上已经躺了一半尸体。
容棠大叫,“抓活口。”
谁知这群人都是死士,眼看逃不出去,一个个咬破毒牙,瞬间毙命。
容棠扯下为首之人面巾,心里一沉,他没见几面,但还认识,“是江南伪太子左卫率王将军。”
王将军还没死透,只用阴冷的眼神注视他,“你永远也抓不住太子。”
“南宫衍没死对不对?”
“死也好活也好,大越皇位早晚还是他的。哈……”
头一歪,嘴角溢出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