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恩断义绝
郑长宁心里悲怆，他就是选择了自己无法承受的，也承受不了自己选择的。
“珍重。后会……可能无期了。”
“在边疆也不一定就是坏事，说不定有机会成就千古名将。”
容棠是想激励他的，尔后想到，千古名将都是战争成就。
“算了，打仗不好，平凡一点也没什么，至少活得久。”
郑长宁感觉自己的老心被扎了铁，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再多的不甘，敌不过时间的催促，郑长宁最后看了一眼上京的方向，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征程。
春风扬起的沙尘短时间迷了众人眼，再睁眼时，上京方向一骑飞纵而来，红衣烈焰的昭华扬鞭急追，“郑长宁，你辜负我，我永远不会放过你。”
她凄厉的呼喊和着风的呜咽，传入高岗上三人耳中。
容棠低声道：“也是个烈性子，怎么就长成了恋爱脑。”
坐上马车的郑长宁抽出大哥给他的信封，里面有几千两银票，郑长宁闭了闭眼，有这几千两，兄弟日后就成了陌路。
他们始终对小崔氏杀母耿耿于怀，郑长宁不想小崔氏死，兄弟情便要断。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信纸，他轻轻打开，以为会看到决裂言语。
结果是一张血淋淋的，五指画押的认罪状，小崔氏贴身的妈妈亲口认罪，奉小崔氏的命令毒死桃姨娘。
而桃姨娘，就是郑长宁的生母，小崔氏的丫鬟玉桃。
郑长宁忽然感觉好悲哀，他不怀疑这份供词的真实性，他知道自己是个被去母留子的产物，只不过之前，小崔氏对他说给了生母一笔钱，放出去嫁人了。
原来是杀死了。
他无声的笑，笑出了眼泪，笑的癫狂，好可悲，他好可悲，他忤逆父亲，与兄长决裂保下来的嫡母，是杀害生母的仇人，何以为子，何以为人。
小崔氏被他吓坏了，哭着道：“长宁，长宁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母亲只有你能依靠了。”
“依靠……你居然还想着依靠我……”
郑长宁笑得瘆人，忽听昭华一路呼喊追来，脸上的表情更加阴郁。
昭华追到近前，郑长宁从马车上下来，小崔氏战战兢兢跟在他后面。
昭华下马，从一侧抽出来一柄剑来，指着郑长宁凄声喊道：“郑长宁，你要抛下我自己走，休想，我要留你下狗命。”
持剑刺向郑长宁，她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只有点花拳绣腿，郑长宁却是战将，她伤不了郑长宁。
小崔氏慌忙向前拦阻，“不可。”
她是婆母，再怎么样，昭华不敢伤害她。
昭华果然迟疑，停住了脚步，可小崔氏却像是被巨力推了一把，张开双臂朝向昭华的剑尖扑去，两人齐声尖叫，剑尖自后心透出。
郑长宁狂吼，“昭华，你杀了婆母。”
他抱紧小崔氏，把她眼里难以置信的表情深深埋进怀里，捂到她断气。
郑长宁手指昭华，悲愤难言，最终只得一句，“你是公主，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你我夫妻，自此恩断义绝。”
他抱着小崔氏尸体重新上车，昭华呆呆而立，心里一片空白。
她不能再去追郑长宁，因为她不能被人知道她杀了婆母，这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是婆婆，传出去，父皇也保不住她。
风声低吼。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容棠没空伤春悲秋，他要开始忙了。
太学院年前建造完毕，通过了初步验收，原本开在上京城里的几处临时学科陆续搬迁。
人数最多，最完备的是工学院，在司马信的调度下，等于是一个全套的工坊体系复刻一个新的，连设备，带人员，一共迁过去好几百。
等设备安装调试好，他这边就能开工干活了。
王公子很不适应，他来这里做一个督学官，原还以为和国子监差不多，他还是一个能够喝茶聊天，作诗访友的闲散人员，结果发现这就是一个工坊。
他愕然看向司马信，“这是学堂？”
司马信向他解释，“这叫半工半学。这批小工匠是去年才招收的，从小学徒，到合格的工匠师傅，仅仅过了一年而已。第一批考核通过会发放初级工匠证书，不愿意继续学习的，就放出去谋生去。这就不是为了考科举设的学科，往大了说，是为大越培养工匠人才，往小了说，让一家一户有了糊口手艺。”
“哦……”
工学科不参加科举选拔。
工学科占据了很大的一个院校区域，毕竟有理论学舍和实践场地，做出来的成品，就和工部一起下放，等于工部附属工坊。
工坊一墙之隔，是医学科，分常医学和法医学，两个学科目前都由莫神医代理，火热招生中。
容棠也是在看了法医学牌子的时候，突然脑子里又蹦出来一个想法，既然有法医学科，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正式的法学科？
他把这个想法说给萧破云，二人就在太学院办公楼山长办公室说这个事。
萧破云问，“法医学属下懂了，何谓法学科？”
“法医是服务于法的医，着重点在医。而法学科着重于法。陛下多年来注重以律法治国，可惜收效不大，出了上京，下面最多的还是宗族自治。这法学科，顾名思义是主学大越律，学生结业以后，可以做师爷辅佐地方官。也可以独自开办律所，做民间诉状师，可帮助不懂律法的百姓起草状纸，代理诉讼，或依法辩护，减免罪责。”
萧破云一听就明白了，师爷自古就有，一个好的师爷直接影响一个父母官，不过这其中的利弊也很明显。
“那招生的时候，学子的品行很重要，不然反倒是助纣为虐。”
萧破云一边想，一边写简章。
“另外通读大越律需要很高的文化水平，目不识丁是不能收的。学科分三年制和五年制，秀才三年，童生五年，举人可破格两年提前考核。”
萧破云唰唰唰书写不断，恰在此时，李晋和容巧巧为他们端来了热茶和果点。
“老师请用，伯爷请用。”
这俩孩子一个虚十二，一个虚九岁，个子抽条的快，都有了青少年的模样。
尤其李晋，跟着萧破云和崔中丞读书，两个顶尖文人的栽培，颇有了大家气质。
容巧巧也不差，她是女孩子，不科举，萧破云对她的期待没有李晋那么高，着重于整体修养和胆略，比一般家庭女孩子灵动的多。
李总并不露怯，行礼问萧破云，“老师在写招生简章吗？”
萧破索性给他看，“新设的学科，研习律法，帮人打官司，判案。你有什么建议？”
李晋想了一会，忽然道：“学生感觉有点理想化，下面判案，充满各种因素，怎么保证懂法的就一定依法办案呢？如果都这么自觉，就没有人贪赃枉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