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初夏,宫墙沉静,朝阳未起,宫门外已然人声鼎沸。
赵云飞骑在一匹瘦马之上,身上裹着灰布袍子,顶着一头草帽,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早起贩菜的山下商贩。顾采薇就坐在马后,手中捧着一个装满药材的篓子,眼神谨慎地望着东宫方向。
两人潜伏于东市两日,终于等来了机会。
“李世民今日回宫,我得设法与他见上一面。”赵云飞低声道,“你替我盯着皇城动静,若有变故,立刻转移。”
“你确定他信你?”顾采薇将帽沿压低,“如今宫中风声鹤唳,李建成闭门谢客,李渊病势又不明朗,你冒然出面,不怕被当作刺客?”
赵云飞苦笑:“我这张脸,从来就不是走正门的命。”
他翻身下马,将草帽一摘,露出下巴那贴得有些歪的假胡子,“我去太极宫外守着,不信李世民看不到。”
说罢,他摸出一块裹在布袋里的青铜腰牌,上书“长林卫巡”,是从一个喝醉的禁军手中弄来的,正好可冒充宫内巡夜使役。
顾采薇将怀中的纸条交给他:“这是李密余党的暗号,你若真见到李世民,就交给他,让他知宫中内务司已被渗透。”
赵云飞点点头:“走你后门那招,我熟。”
……
太极宫外,朝霞未破。
赵云飞绕过一排灯笼未熄的石阶,悄悄埋伏在丹凤门外的银杏树后。四周皆是禁军守卫,个个手持铁戟,神情紧绷,一看就是宫中出了大事。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赵云飞拨开枝叶,望见远处一列马队缓缓驶来,领头的正是披甲执戟、骑在白马上那人——李世民。
他一身戎装未卸,眉头紧蹙,虽疲惫,却依旧气度不凡。赵云飞见状,心中一凛,立刻从树后冲出,低声喝道:“秦王殿下,赵云飞求见!”
李世民马上一怔,眼中精光一闪:“你怎么还在长安?”
赵云飞不答,快步上前,双手呈上顾采薇交来的纸条与密信:“宫中有变,司马徽已渗入内廷,李建成闭门不出,太极宫已成他口袋。”
李世民飞快接过,目光在纸上一扫,脸色骤变。他一扯缰绳,勒马止步,低声喝道:“卫将军,带他入宫!”
……
御花园内偏殿,密谈开启。
“你说司马徽来自未来?”李世民瞪大眼睛,“你疯了吧?”
“我若疯了,也不会连夜翻宫墙。”赵云飞咧嘴,“他掌握了你父皇的药案,病势就是他一手控制。他若想换一个‘傀儡’,现在就是最好时机。”
李世民眉头紧锁:“你有证据?”
“你派人去查太医署今日的配药记录,看看是不是多了几味本不该用的催眠类药材。”赵云飞从袖中掏出另一个玉瓶,“我偷出来的,是他给李渊用的。服后两日内人事不省。”
李世民接过玉瓶,沉吟良久,转头看向侍卫:“传魏徵入内,命他带人封锁太医署,无令不得出入。”
赵云飞冷笑一声:“你现在相信了?”
李世民苦笑:“不信也得信。只是……司马徽居然是你说的第七人?”
“没错。比李安仁、张衡都更危险。他不图乱世财富,也不图权力,他要的是——王朝的替代。”
“替代?”李世民挑眉。
“他试图让历史改道,不是为了自己统治,而是为建立一个彻底断裂的未来文明。”赵云飞沉声道,“在他的棋盘里,李渊会死,你会被架空,李建成……要么被杀,要么成为傀儡。”
李世民起身,身披晨光:“你说得太玄乎,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活着,李唐不容乱臣贼子作妖。”
赵云飞看着他,眼神复杂:“但你得先活着。”
李世民哑然。
片刻后,他收起密信与药瓶,沉声吩咐:“赵将军,你在长安行动,切莫声张。若真到了最坏局面……你当知道玄武门的所在。”
赵云飞站起身来,拱手:“若有变,誓保你出宫。”
……
当夜,赵云飞带着顾采薇回到他们藏身的药坊。两人皆满身尘土,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觉得李世民会信你到底?”顾采薇卸下披风,靠在药柜前。
“他不信我,但他信局势。”赵云飞点燃灯火,“等魏徵查清太医署,证据一出,他便不得不动手。”
“司马徽是怎么安排的?”顾采薇问。
“他早就掌控了李渊左右的两个近侍。只要李渊‘暴病’不起,再由御史奏请由太子辅政——而那位太子,就是他一手扶持的人。”
“太子?”顾采薇怔住,“你是说……他要立李元吉?”
赵云飞点点头:“李元吉虽鲁莽,却极易掌控,司马徽正是看中这一点。”
他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响起三声短促的叩门声,紧接着,一道急促的男声响起:“赵将军!出事了——太极宫突发火情,御医全数被软禁,魏徵被挡在外门不许进!”
赵云飞猛地起身,推门而出。
“带我去。”他沉声道。
……
太极宫西侧,浓烟滚滚,几名侍卫正用水桶扑火,却明显动作迟缓。赵云飞目光一扫,立刻看出其中一人手势怪异,竟是与李密余党所用暗号相似。
“是司马徽的人!”赵云飞低喝,“采薇,你盯住他们,我入宫救人!”
他借着夜色,从后墙攀上殿顶,趁守卫不备潜入寝宫。刚翻进来,就见一名中年太监跪在榻旁,手中正准备将一包粉末倒入汤中。
“住手!”赵云飞一声怒喝,飞扑而上,一脚将太监踹翻,药汤泼洒一地。
那太监惊恐喊道:“你是谁!你敢擅闯宫禁——”
“我叫赵云飞。”赵云飞一拳将他砸晕,“我专门干你们这帮喂毒的狗东西。”
李渊卧在榻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赵云飞立刻上前,为他探脉,见其呼吸绵长,却显然昏迷过久。
“来人!”他低喝,“快传魏徵入宫——皇上性命垂危!”
远处的殿门终于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李世民。
“赵将军。”李世民眼神凝重,“你果然没错。魏徵已在御医署中查得实证,太医署中半数被收买,司马徽策反已久。”
赵云飞起身,拱手:“殿下,该动手了。”
李世民点头,望向深宫尽头,长长吐出一口气:“长安要变天,就从今夜开始。”
而在殿外角楼之上,一袭白袍的司马徽悄然立于夜风中,冷冷注视着一切。
“赵云飞……”他轻声自语,“你想掀棋盘,那我便——改规则。”
下一刻,他手中那枚泛着蓝光的怀表,缓缓打开,异样的光芒自其掌心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