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还真的没有料到苏难会说这种话。
事实上,长久以来的偷窥注视,是会让人有喜爱的错觉,从而滋生起占有欲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这时候,只需要一点点外力的刺激,比如几次救命之恩,比如你偷偷注视的人开始正视你,比如共同经历一些外人看来有些危险的诡谲冒险......本就说不清的情感就有极大的可能转化成爱情。
这个道理还是这十年间无邪从小花身上悟到的。
毕竟一群“痛失所爱”的男人聚在一起,除了说一些早知道就如何如何的垃圾话之外,也就剩下回忆了。
无邪自以为自己才是最先认识月初的人,有时还恨明月高悬曾独照他,尽管那时候月初都不认识他,他其实只有恨明月高悬、不独照他的单相思而已。
但是和小花在某次大醉后才发现,原来小花从少年到青年的一长段时间,都曾有意无意的收集潘家园王家兄妹的小故事,甚至是寄托了一些复杂的情感进去,在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时候。
这情感在他们正式相识之后,就成了泄闸的洪水。
该说不说,这无家和谢家的联姻还真是联对了,或许他们都或多或少的遗传了一些谢九爷爱情不利的基因。
反正他爷爷是这么说,这也是无邪在一次酒醉后想起来的,不确定是真还是假的记忆,爷爷说谢九爷早年花心,后面收心却爱上了不可能的人,然后钻了牛角尖,就算有灵药最后还是郁郁而终了。
还让他虽然不能做负心人但也不要做痴心人。
结果嘛,结果就是这种话还不如不说,说了反而多了一种宿命般的感觉。
想想吧,小花是谢九爷的孙子,而他的奶奶是谢九爷的表妹,一定是谢九爷的倒霉基因遗传到他这里了,或许他两个三叔跟二叔,也是因为这才没老婆的。
如果说无邪让自己的暗恋开出了花,那小花则是将沉默的岁月酿成了酒。
事实上,在晓得苏难这个人很可能观测了他的一生之后,除了对汪家居心叵测的厌恶,无邪未尝没有想借用小花爱上月初的方式,策反一下苏难来着。
想对别人出手就要做好被反杀的准备。
利用感情对无邪而言不算难事,毕竟他家里靠操纵小狗起家的,他不认为训人会比训狗更难。
狗毕竟听不懂人话,而人就不同了,哪怕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也足够叫人浮想联翩,苏难说的话就是如此。
如果是平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的无邪或许会学着黑眼镜的样子潇洒的笑一下,然后同样给苏难一些似是而非的暗示。
他心里有深深爱着的人,又因为十年间的回顾,甚至将自己的爱情成分都剖析的明明白白,除了情感上难以控制、无法割舍之外。
理智上,无邪自认为已经清楚了爱情产生的各种办法。
甚至都不需要真有爱情的产生,只要能迷惑苏难一时半刻就好了,弄假成真、以假乱真,反正他们已经做足了准备,只要汪家有一点缺口,他们就能趁势咬上。
但现在,月初正在他身边。
不管十年间无邪改变了多少,可是在月初面前,哪怕无法继续维持当初天真的模样,也不想让她见到自己不择手段的一面。
感情里偶尔的强势可以作为情趣,但不择手段的那一面被月初发现,难免叫她怀疑自己对她的真心,再想获取信任就难了。
更不要说十年的光景,他变了许多,月初却好像还活在当初,他甚至有些羡慕黑眼镜一如既往的不做人,这样至少不会叫月初觉得陌生。
他就不同了,人身上的气质是很难在瞬间改变的,他要怎样才能让月初跟他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回到十年前呢。
这也是为什么无邪方才能一直好声好气的劝马日拉跟他们合作一样。
其实利诱是必须和威逼放在一起的,就像狗护食的时候,一味让它吃饱就无法帮它改掉这个坏习惯。
和人合作的时候太好说话,也容易被人轻视,正如小儿闹市抱金砖危险,可要是这孩子身后别把枪,那形式或许就翻转了。
他又不是养鱼,怎么可能一味地放饵。
但偏偏月初在身上,于是他的行为就文雅了许多,甚至连近些年常用到的大白狗腿军刀都没出鞘。
月初熟悉的不是那样的他。
苏难现在这么讲话,简直是在嫌他于不义啊,他该怎么回话,才能既撇清跟苏难之间莫须有的关系,又不让月初怀疑他的打算呢。
罕见的,早就准备好一切,预料好一切的无邪,又一次陷入了自己驳杂的思绪当中,如何向所爱之人自证清白,尽管他所想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但已经有鱼为了吃饵假装上钩了。
这下,可......
“苏难小姐要是这么说,那我会不高兴的哦。”
月初从无邪身边探头朝着苏难望去,脸上虽然是笑的表情,但是在场的人都能看出她心情并不算好。
“你的荣幸会让我和关根感觉苦恼的,注定失败的感情,有时候还是不要产生为好,对不对。
苏难小姐这么漂亮,我可不想真的和你成为敌人,那岂不是让关根太得意了嘛,是不是呀——关先生~”
月初伸手挽上无邪的胳膊,手上暗暗用劲,就像刚开始无邪暗暗的展示亲密跟主权一样,现在月初这种几乎将脑袋搭在无邪臂弯上的举动,也是说不出的亲近。
无邪忍不住笑了一下,一点伪装和勉强的样子都看不出来,虽然胳膊内侧的软肉还被月初揪着,但无邪反而觉得放心。
要是月初一点不生气,只把这事当做是替他解围的任务,那无邪才要冒冷汗呢。
黎簇看了眼无邪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假笑,有些无语的拎起酒瓶子抿了一口,然后就被已经在太阳底下化成常温的啤酒攻击了一下,这味道实在有些恶心。
苏难到底是要脸的,况且之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闻言也只是笑笑,但态度上并不相让。
她早就猜到了这个王月初出现的目的,是为了做无邪各种意义上的挡箭牌,可她又必须接近无邪,等待家族的下一步命令。
立场上的相斥,怎么可能相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