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月后
厚云城。
“怎么样?早在半个月前,我就一口气拿下了五城,再加上加上凉州还有凉州以东的地界,现在这天下四分之一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中原腹地这块福地能拿下真是多亏了你啊。”江玄翘着二郎腿爽快的坐在原来郑欢的位置上。
他从未跟陈许延联系上,但两人之间的默契是出奇的一致。
陈许延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屋内的装饰,“这皇位你都还没彻底的坐稳,日子倒是过得骄奢淫逸起来了?”
“郑欢人呢?”
江玄坐直了身体,“他看你的信就打开了城门迎接我进去,顺便把仙石郡也交给我了,我给了他一队人,现在他应该去救英国公和他的三个侄子去了。”
燕家志得意满的以为自己要赢,却没想到被钟天祝,也就是江玄直接钻了这么大的空子。
这也是陈许延算计得好。
“等我当了皇帝,封你个王爷当当?”江玄挑眉问道。
陈许延摇了摇头,“我只想完成我的任务,王爷,宰相都得干活,我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既然要登上地位,自然是要勤勤恳恳的忙碌一辈子,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初心?”
江玄突然有些后悔起来了,他是不是应该培养一个合格的皇帝出来,而不是自己成为皇帝?还是陈许延最会偷懒。
“现在我拿下来中部的五城,恐怕周禹晟和燕朝闻都会将火力集中在我身上,我还得想办法给他们添点乱子。”
燕家倒是个好口子,陈许延的舅舅就是一枚好棋子。
“乱子?恐怕现在宫里已经乱起来了。”他那天除了给独孤家还有长公主添了点堵以外,还给那几个很有可能中选的世家小姐送了孕子丹。
与其落入独孤景淮的手里,他想她们应该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周禹晟多年无子,已然很急切了,因为宗室一直都是虎视眈眈的,要是他生不出自己的孩子,这皇位最后肯定会到宗室手里去。
这两年过继之事屡屡被提起。
他生不出来也不是因为别人的原因,而是他自己的原因,他长期吃丹药,早就重金属中毒了,生不出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现在这些吃下孕子丹的秀女会‘平安无虞’的怀孕并生产,周禹晟势必也会因为这几个孩子主动插手朝政,跟独孤家还有得闹。最后的结局肯定是独孤家被抄家灭族,独孤南歌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最好的结果都是被打入冷宫。
因为现在长公主也将火力对准了独孤家。
长公主原本准备赖掉与谢家的婚事,可现在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了,谢乘山捏着鼻子也得认了这件事。
江玄佩服的点头,“还得是你出手啊,你做的这几件事比我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带兵起义值得多了,也更有效。”
他们两人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同,他的风格类似于网上的龙傲天男主,风风火火的跟所有人斗争。而陈许延就是妥妥的背后推手,总是兵不血刃的解决掉所有问题和人,到最后死在他手里的敌人连他这么个人都不知道。
“那眼下朝廷跟燕家的战场恐怕已经到了要收尾的时候,燕家恐怕得来争夺我手上的这五城了。”
他夺了粮食,燕家占领了各个交通枢纽,眼下最好走的陆路和水路一早就被他们给占领了。但他根本就不慌,因为燕家才是得主动出击的一方,他不是。
毕竟,燕家那边可是遇到了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旱灾,虽然这几仗都打赢了,金银财宝也拿到了不少,看起来也是虎虎生威,但是燕家却快要没粮吃了。
养不起军队了,他们拿什么打?人又不是铁做的,能不吃不喝一直打仗。
没粮食吃,在古代可是最可怕的一件事。
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愿意跟随着他这个‘泥腿子’?
“我已经让张瑾瑜在提前部署了,这小子不错,不像其他人一样死忠朝廷,他一心只盼着天下太平,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江玄一想着当初张瑾瑜看到他进入凉州城后不抢不掠,不杀平民时的感动神情就有些想笑。
“就是有些过于聒噪了,一天到晚大道理不少。”
这不是基操吗?都是跟前辈学得好。
得民心者得天下。
陈许延笑了笑,“这难道不好吗?他爹张逢春也是能用的,这老头在京中的势力还是有的,等你打到了京城,他能起到的作用很大。”
江玄思索了一会,“你说得对,那我就先试试他的忠心吧,要是能用,也不能让他闲着。”
“对了,你得赶紧想办法救救你那个便宜舅舅了,据探子来报,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虽然性命不保。”
“是吗?他不是在燕家还算是挺受重用吗?”陈许延确实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留意过燕家的消息了。
但他当初在通州城遇到刘浔的时候在他身上放了一张保命符,在危急时刻不仅能救他一命,陈许延也能及时察觉危险。
“你以为燕朝闻是我?他可是饱受古代儒家思想影响的上位者,在他眼里,刘浔只要有一丝反抗之心,那就是罪该万死了。再说了,无论什么时候,当权者身边的人肯定是要分个高下的,他不是燕家人却在燕家地位不低,早就有人看不惯他了。”江玄还是解释了一遍。
“行,我很快就会去。”陈许延起身准备离开。
江玄见状也站了起来,“你干什么去?”
陈许延回头看了他一眼,“还能干什么?到点了,回家吃饭。”
“我跟你一起去!”
......
——陈家村
吴月英和陈顺看着院子外围着的乌泱泱的人,心里实在是有些惶恐。
一见陈许延走了出来,吴月英就立刻把他拉到了一旁,李文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凑了过去听个热闹。
“你是怎么认识这钟将军的?我看他跟你很熟的样子,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吴月英一脸着急的连续发问。
陈许延现在连掐死江玄的心都有了,本来他虽然糊弄两句就能过去的事,可他非要跟着自己一起回来。现在好了,说了一个谎,就要说无数个谎圆谎。
“这件事说来话长,他是我以前在青山书院读书时遇到的,那时候他为了赚钱给老母亲治病,经常来厚云城倒卖东西。我托他帮我传卖一下话本子,这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我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造化,这么小的一个人物。”陈许延的脸上有些苦恼。
吴月英连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别胡说八道,你以后别在外面说这件事了,要说也只能往好处说。”
陈许延连忙点头。
吴月英这才拿开了自己的手。
“行了,进去看着几个小的不要冒犯他,我先去做饭了。”幸好他自己买了些菜回来,要不然被人知道她们家慢待着钟天祝了,那还不是死罪?
这顿饭除了陈许延和江玄二人吃的舒服以外,其他人都吃的心惊胆战。
这也是因为钟天祝的名声实在是被诋毁得太差了,外面都传他长得像恶鬼,吃饭行走也没有规矩,噬杀的流言蜚语也不少。不过时间久了大家就都知道是假的了,因为他从未伤害过这厚云城中的普通老百姓。
他们到现在一直都是能自由进出厚云城的,买卖都不受影响,反而是因为他声名在外,没有什么流民再像从前一样轻易冒犯。
再说了,厚云城还是像从前一样是由郑将军说了算的,他们一个个自然是欢喜的。
一直到江玄走后陈家才恢复了热闹的景象。
只是此刻的热闹来自于对他的盘剥,就连陈照也没有轻易放过他。
“哥,我该说的都说了。”陈许延总算是能喝口水了。
“日后你跟他相处一定要注意身份,咱们只是普通人而已,就算是他招揽你,重用你,你也要记住自己只是一个臣子。”陈照的这番话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作为他的大哥,自然是要对他耳提面命。
吴月英一脸赞同,“你大哥说的有理,朝廷现在不可靠了,咱们既然选择了投靠钟大将军,自然是要听命于他的。你日后在为他办事的时候千万不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我看你还跟他勾肩搭背的,成哥体统!”
陈许延尴尬的笑了笑,“我知道了娘,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江玄这次可真是把他坑惨了。
“对了娘,过几日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陈许延转移话题。
“你要去哪里办事?何时回?带的人手多不多?”吴月英的三连问问的陈许延愣怔了一会。
陈许延看向了陈照,“钟将军说有舅舅的消息了。”
周围瞬间就静了下来,吴月婉脸上的笑容收住了,手上的针不多时也扎到了手上去了。
“姨奶奶。”绿珠唤了她一声,她这才反应过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吴月英还以为自己耳背了。
陈许延点了点头,“其实我跟大哥早就跟舅舅见过面了。”
陈照一脸惊诧,“什么时候?”
“你还记得咱们在通州城遇到的那个叫刘浔的中年男子吗?他的脸被人用刀花了数十刀,彻底的毁容了,不得不戴上了面具。”陈许延提醒道。
“他就是舅舅?”陈照这才反应过来,刘浔的无端接近让一向厌恶生人的他难得的没有半分厌恶。
难怪他直奔着他们而来,现在看来,没有选择相认也是因为有什么言不由衷的原因。
“延儿,你快细细说来!”吴月婉的脸上十分着急。
......
吴月英和吴月婉相拥着大哭。
“我苦命的弟弟,究竟是谁害了他!居然还毁了他的容,让爹娘去乱葬岗寻他都寻不到!何其歹毒!我弟弟那年高中会元,何等的少年英才!”吴月英将多年的苦闷都发泄出来了,言语之间的怨气还是很重。
吴月婉眼里恨意也不比她少,“这人打的就是这种歹毒的主意!他不止害了哥哥,还害了我们全家?!要不是哥哥的事,爹娘也不会相继离世,咱们一家人不说过上什么好日子,但至少也能平平安安的生活,给爹娘养老送终!”
“究竟是谁?!”
陈许延也没料到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们两人心里的郁结居然一直藏到了现在。
眼下恐怕只有说出实情了。
“是独孤信。”
“当年舅舅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舅舅已经连中五元了,再加上相貌出众,甚至还有外祖父的同窗赏识,眼看着就要踏上青云路了。他白般陷害舅舅,但都被舅舅躲了过去,到最后他就彻底癫狂了,要杀了舅舅。”中了五元,皇帝自然不会吝啬,六元及第已是囊中之物。
“他伙同不少人一起对舅舅下的手,最后事发之后因为这些人一个个出身不凡,甚至还有皇亲国戚,也只能草草了事。舅舅的心长在左侧,阴差阳错被一游医救下了,但他的脸已经彻底毁容了,科举无望。”
最后这是在京中也只是短暂的被唏嘘了一阵子。
一条人命,不过如此。
“舅舅担心独孤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因而这么多年从来不敢去探望外祖母和你们,只能想尽办法让你们谋生更容易些。”
吴月婉的活就是他找的,那家客栈就是他的,那些骚扰她的地痞流氓都死得很惨。
“哥哥,他为何不早点找我们?”
陈许延沉思了一会,“他当时在燕家没有地位,只是个供人差使的探子,直到近几年才自由了些,因为他的能力被燕家看到了。”
“但现在他的状况也不好,我得想办法把他接回来。”
吴月英用袖子一把擦干了眼泪,“对!赶紧去把他接过来吧,他给燕家卖命,现在反遭妒忌怀疑,这样的主子万万不能跟随!”
“咱们家现在人多,你又得了钟将军的重用,他不必再像从前一样委屈求全了!”
要是她再年轻些,她也得亲自去把自己的弟弟接回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