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先是江州牧的书吏,现在等于说是连提几级做了这江州的代理州牧,还能说什么?
“谢...谢殿下恩典!”
史阿辉的声音带着哭腔,重重叩首时额头已经磕出血痕。
他不敢多想这从天而降的“殊荣”是福是祸,只知道此刻若有半分迟疑,自己便会成为下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亡魂。
赵无虞转身扫视剩余官员,眼神如刀,道:“你们身上的烂账,我心里清楚。”
她话音未落,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几乎掀翻屋顶。
“但若能戴罪立功,将江州治理清明...”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便暂且留你们的狗头。”
史阿辉浑身发冷,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他偷偷抬头,看见满地残肢与凝固的血痂,突然想起前日还在与同僚饮酒作对的场景。
那时的江州还是一片繁华景象,处处歌舞升平,人们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
然而,如今的江州却已沦为一片修罗地狱,血腥和杀戮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而史阿辉,这个原本平凡的人,竟然要在这充满血腥与恐怖的人间炼狱中,接过那沾满鲜血的印绶。
他跪在原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只觉得后颈发凉,仿佛那冰冷的刀刃已经紧贴着他的皮肤,随时都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在满地的血腥气中,史阿辉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小时候读过的史书。
那些关于改朝换代时的血雨腥风的描述,如今竟然如此真实地展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感到一阵恐惧和绝望。
其他人也都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得脸色苍白,连连答应着赵无虞的命令。
赵无虞的声音在这片血腥中显得格外冷酷:“郑长史,你务必每日都要将江州的情况详细地报告给我。如果有一天我收不到你的书信,那么江州不仅是官员要被斩杀,我可以向你保证,江州的地界上绝对不会有一个活物存在!另外,你要带上二百名侍卫随行!”
郑正听到这些话,连忙应道,表示一定会按照赵无虞的要求去做。
史阿辉此时已经完全呆住了,他的思维仿佛都停止了运转。
虽然他曾经确实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满腹经纶却无法得到施展,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委以重任。
看着这满地的血污,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这种场景实在是太可怕了,让人毛骨悚然。
赵无虞又道:“史阿辉,你先去将今日多有的江州官员的家眷,还有这驿站方圆十里的所有人,全部押入江州大牢,一个一个的仔细拷问,说不定还有别的收获。”
史阿辉没反应过来,还在愣愣的站着。
身后的一个人用手肘捅捅他,小声道:“史大人······”
史阿辉这才回过神,连忙应下。
驿站的院子里,侍卫们的动作麻利得可怕。
他们抬着一具具尸体,就像搬运没有生命的物件,连眼神都不曾有半分波动。
木桶与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清水泼洒在地面的声音,混合着血腥气,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卫与芙看着那些暗红的血迹被水冲开,蜿蜒成一条条诡异的溪流,最终汇入墙角的排水沟。
后面又燃起清香,试图驱散驿站中的血腥气味。
只是驿站里燃起的清香,非但没有驱散血腥气,反而与那股刺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令人作呕的气息。
那北戎老丞相的酒早都醒了,看到赵无虞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杀了这么多人,心内也是颇为吃惊,但是不得不说,赵无虞处理事情确实是干脆利落。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驿站的檐角垂着几串铜铃,在穿堂风里发出细碎而空洞的声响,像是谁压抑着的呜咽。
卫与芙蜷缩在窗边,看着月光被染成暗红的青石板地面,仿佛刚才那血流成河的场景是一场梦一般。
虽然已经收拾干净,卫与芙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连带着圆儿都有些精神恍惚,主仆两人坐在油灯边,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赵无虞的雷霆手段,再次刷新了她们的认知。
\"小姐,这味道...\"
圆儿捏着帕子,声音发颤。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往日灵动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惊恐。
卫与芙咬着下唇,心中翻涌着难以名状的震撼。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赵无虞,那个总是在她面前温言细语的女子,此刻展现出的铁血手段,让她感到既陌生又敬畏。
但是她也知道,赵无虞说的很对,心软就意味着死亡,但亲眼目睹这一切,还是让她的内心泛起阵阵寒意。
圆儿看着跳跃的火苗,忍不住问道:“大司马大人为什么这么狠心啊,那些人竟然都不用审问,直接就斩杀了,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啊······”
火苗在风里摇曳,将圆儿的影子映在墙上,忽大忽小,像是不安的灵魂在舞动。
卫与芙正要开口,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卫卿淳站在门口,月光勾勒出他略显僵硬的轮廓。他挠了挠头,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道:\"我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事。\"
“我觉得不是。”
卫卿淳正推门而入,听到圆儿问话便回答了,看到两人坐在桌边,便也坐下了。
卫与芙奇怪的道:“怎么了,七哥,你也睡不着?”
卫卿淳挠挠头,他有些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也是心有余悸,只道:“我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事。”
卫与芙轻叹一口气,道:“没什么,就是经过这么一折腾,我没有什么睡意。”
其实她心里清楚,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但不知为何,尽管震撼,她却对赵无虞的决定没有半分怀疑。
她相信,赵无虞所做的一切,一定有他的理由,一定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守护他们共同的信念。
油灯的火苗突然蹿高,照亮了卫与芙眼中的坚定。
卫与芙问道:“七哥,你的意思是?”
卫卿淳道:“大司马肯定不会是滥杀无辜,应该是手里都有相应的证据,只是今日这事实在是太过于恶劣,竟然敢来驿站行刺,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不是如此雷霆手段镇压,传出去后还不知道别人要说些什么。”
想到杀江州牧时的大木箱,还有那个陈时一递过去的绢帛,卫与芙与卫卿淳早都该知道,行刺这件事只是一个由头,只怕是这后面,赵无虞早都已经做好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