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灼眸光骤然一凝。
她终于明白萦绕心头的不安从何而来——身着苗疆舞衣的女子,分明指向她生母乌蒙雅。
怪不得这次回来,氛围如此诡谲。
她跟阿姐之间并非全无芥蒂,也不是翻过了梁子献这篇就能冰释前嫌——她们之间还亘着叶翎的性命、她亲娘的性命,还有纳兰夫人与她亲娘之间至死方休的恩怨。
没人知道她亲娘是怎么死的,有传闻说是纳兰夫人下令放火烧了雪松林中的别苑,但乌蒙雅在不在其中还要另说。
也有说她是身着嫁衣纵火自焚,因为纳兰夫人以叶灼的性命逼她自尽。
但其实没有人见过乌蒙雅的尸体……别苑那只有一个衣冠冢。
叶灼皱了皱眉。
鬼影、脚印、银铃——这些把戏如何实现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动机,因为动机可以推出他们下一步会干什么。
她跟李莲花不同,并不关心手法、证据这些,只是顺着动机去推,哪些人或势力会从此事中获益?
万圣道。
鱼龙牛马帮。
宗政家。
朝廷。
云城里那些原本就存了二心的臣民。
再挨个代入……假设自己是凶手,会如何做。
叶灼思索片刻,吩咐那为首的大丫鬟道:“去禀报城主,让她带兵到城主府别苑守着老城主。”
那丫鬟一愣。
见对方怔住,她语气骤冷:“幕后之人翻我亲娘的旧案,意在挑拨离间,这个档口上老城主是破局关键——你照此转达,阿姐自会明白。”
她不似李相夷那般爱卖弄聪明,发令时总会点明关键考量——这样能提高沟通效率,又能启发掌握其他线索的人,让事情推进地更顺利。
那丫鬟顿了一顿,茫然问道:“那,二小姐为何不亲自去向城主说明?”
叶灼蹙眉扫她一眼。
丫鬟感觉后背冷汗直冒,立即垂首:“素玉逾越,请二小姐恕罪。”
叶灼眼底泛起冷意。
直觉告诉她,这个素玉有问题。
时而精明干练,时而略显愚钝,时而又太过聪明——可疑。
一开始回话时条理清晰、转述详尽,确像阿姐身边得用之人。
听到她要阿姐派兵保护老城主时,面露诧异本在情理之中——但问题出在她解释后的那一问。
一个丫鬟,就算贴身服侍城主,也很难在局势分析上跟上她的思路,又怎会这么快就理清其中关窍?
常人此刻该在琢磨“装神弄鬼、挑拨离间、老城主有危险”三者究竟有何关联,故而有短暂的迟钝或者追问,但她却立即想到“二小姐亲自去见城主更有效率”。
除非……她与幕后之人一伙,本就知道答案。
方才的怔愣,是被自己照面间看破下一步计划时的震惊。
叶灼心念电转——她会问出这样的话,说不定是诱她离开此地。
为什么?
她目光掠过榻上安睡的李莲花。
调虎离山?
那可真是太不了解她了。
她不是李相夷——什么大局,什么阴谋,都比不上心上人的安危——现在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会离开李莲花半步。
她甚至不愿意喊醒他。
若知温清源遇害、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装鬼,这人非得强撑病体插手不可。
不过嘛……
想到李莲花“示敌以弱”的计策,叶灼按下当场拿人的冲动,冷声道:“老城主的死活与我何干?不过给阿姐提个醒罢了。”
她话锋陡然一转,眼中凝起寒霜:“何况我有更要紧的事。”
“云绡,请诸位名医进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借了天大的胆子,敢在李相夷的药里做手脚。”
满室烛火为之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