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 章 玄清自悔
长林正为难时，玄清在夫人的搀扶下走来，他听闻师兄噩耗，身体虚弱，连日来又受到这些人的滋扰，心力交瘁，走路还需拄拐。
看到长林，欣慰笑道：“我本想着等这次天下大会，联合尉迟岚的大军前去长安解救你母亲。现在看来，你一个人就能办到，倒不用我操心了。你们母子团聚，这很好。”
长林慌忙道：“弟子能有今日，全靠师父的教导。九州英雄推举弟子做盟主，弟子本应推辞不受，奈何他们执意让弟子担当此任。弟子念及当务之急是尽快除去楚云生，便答应了他们。”
玄清点了点头：“长林，你先退下，有些话我还需与昆仑山的道友一叙。”
玄清双手拄拐，走到重光面前，说道：“我凌霄阁对你们一再忍让，谁知你们如今在山下胡作非为，搅得镇子里的百姓苦不堪言，实在有违昆仑山修仙悟道、普济天下之宗旨。”
重光冷笑：“我碧华派衣着洁净如玉，岂是你们凌霄阁这浊臭之地可比？这镇子都是你凌霄阁的生意，我们在镇子里吃些喝些，也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要做生意就做生意，莫要打着昆仑山的名号招摇撞骗。”
玄清冷冷道：“哼，若是凌霄阁招摇撞骗，也不会收留天下这么多无家可归之人。这些人许多并非我凌霄阁弟子，投靠我凌霄阁，我派竭尽所能收留他们。我凌霄阁收徒向来有教无类，只要有心学艺，天相、医术、道法，我派都会尽力教导，不像某些门派，将自家武功藏得严严实实。”
古月派易萧大为不快，这话显然是说给他听的。
玄清又道：“悟道修心不能只图其表，还要做些实在事。你说我凌霄阁都是三教九流，试问碧华派在此天下大乱之际有何作为？你们只会自顾自赚名声，与天下何益？天下这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我凌霄阁时常派弟子外出行医，收留投奔这里的人，而你们都做了什么？当初我百般请求你们解救长安危局，哪知道你们连一个弟子都没派来！若是你们一起前来，也不会有这么多战士死在长安，如今他们的魂力被楚云生利用，更难对付。”
重光气急败坏道：“哼，我们不去长安，还不是你凌霄阁多行不义，藏污纳垢？你们这么多年一直瞒着天下人，包庇叶逐风，其心可诛。”
玄清毫不退让，怒道：“就算我包庇叶逐风，那又如何？”
重光大怒：“那我便要荡平凌霄阁！”他又向众人说道：“众位英雄，你们也听到了，玄清老儿亲口承认了凌霄阁窝藏叶逐风，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一起上，拆了他们的房子！”
重光说罢，立刻有不少人响应。长林忍不住说道：“你们刚才选我做盟主，我命你们不得对凌霄阁不敬。”
重光不屑道：“小娃娃，你毛还没长齐，就想指挥天下人？你除了身上的轩辕血脉，什么都不是。朝廷管天管地，却管不到我们头上。我们愿意听你的，就敬称你一声太子殿下；不愿意听你的，就把你当作一粒鼻屎弹开，哈哈。”他说着大笑起来，在场不少人也跟着附和。长林包庇叶逐风，他们便不愿认长林做盟主了。寂灭也对长林大失所望。
长林看着这些人反复无常，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玄清便让他退下，对重光冷冷道：“你们口口声声要找叶逐风报仇，可这些年来真正要为亲朋报仇的只有李沧海他们几个。你们反而躲到深山里练功提升修为，瓜分九重天的势力。若你们真想报仇，这么多年为何不去调查叶逐风藏身何处？以诸位的神通，恐怕也不是件难事。而李沧海这些真正想为亲人报仇的，反而要被逐出师门，受尽凌辱，你们难道不觉得可耻？哼！实不相瞒，叶逐风这些年来一直藏身在逍遥谷中，你待怎地？”
玄清说罢，全场哗然，一些人纷纷要找凌霄阁算账，叫骂声不绝于耳。
玄清只淡淡说道：“诸位若能耐心听我说完，一定会理解我的苦衷。在九重天坍塌之时，是我派弟子陆晚枫舍命将她救出，后来一直藏在逍遥谷中。起初几年，叶逐风失去了记忆，和魔童一般，性格乖戾，时常对晚枫打骂。等她采药回来，时常眼眶青肿，身上尽是伤痕，那时候我和师兄就看出了端倪。她自己谎称是不小心摔的，我知道她不顾自身安危去照顾那个魔头……就这样，晚枫一直照顾了逐风十几年，叶逐风才渐渐恢复了神智。两个人便在一间林间小屋里过活，还做上了夫妻。陆晚枫费尽辛苦救下了叶逐风，日子慢慢有了起色。我本怀疑是那妖女迷乱了叶逐风心智，才酿成大祸，现在他们既然愿意隐居避世，我怎能不成全他二人？我怎忍心带人杀了叶逐风？”
重光听了嘿嘿冷笑：“你果然不打自招。既然你都承认了，大家不妨一起上，拆了凌霄阁的老窝，将玄清老儿绑起来，只等叶逐风回来，一人痛快给他一刀。”
墨文君看着自己爹亲口承认了与叶逐风的往来，而自己辛苦筹备的认罪宴付之东流，一时面如死灰。而吕志丘这才得知，原来师妹这么多年受尽辛苦只为照顾叶逐风那个魔头，心中却有些伤感。想到师妹这么多年受的苦，为了叶逐风毁去容颜，十八年来提心吊胆，受那魔头的屈辱，与师妹相比，他这点苦，倒不觉得如何了。
玄清看众人要找他算账，接着又道：“此事只有我和师兄二人得知，外人一概不知。你们若是要刮了叶逐风，不如先杀了我。”他说着重重咳嗽了几声，这几日他也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他夫人怨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玄清气得用力杵地：“这些人只知道吃喝嫖赌，在山下无恶不作，他们才不是真心报仇，都是些无情无义、赚取名声的卫道士罢了。当年真正的英雄李天霸、宁梦真人都是舍己为人的真英雄，在九重天上也有许多英雄是为救欧阳山庄的明玉小姐，来不及走，才被压在山下。而那些胆小怕事的鼠辈，早就逃下山来。如今有了些能耐，为了声名，就只会欺负镇子里的穷苦百姓。这些百姓本来居无定所，好不容易在贝壳镇有了个家，他们刚刚被楚云生这恶贼毁去家园，你们就忍心又来拆了他们的家，让他们居无定所？你们于心何忍？”
玄清的话气得孙地魁、寂灭目眦欲裂，无心、重光涨红了脸，这话像是点名道姓说他们的。
寂灭气得胸口起伏，碍于身份故作镇定，而孙地魁怒而抄起鬼头刀，口中怒骂：“老头，我看你就是和叶逐风一伙的，就是你们害惨了天下英雄，现在口出狂言，污蔑我等。我等迟迟不来找你凌霄阁报仇，是买四大山庄的面子，没想到你们竟然是穿一条裤子的。现在你们和叶逐风那魔头为伍，就是与我们天下人为敌。”
四大山庄都劝说道：“诸位英雄息怒，我看玄清掌门一定是气糊涂了，所以才这么说的。”
他夫人也劝：“你是想得罪天下人不成？你糊涂了？”
“我没糊涂，你不用拦着我。”玄清脸色铁青，又指着他女儿厉声道：“你看看你今天干得是什么好事，为了撇清关系，就把志丘不当人？在这跪着谢罪成什么样子？如今咱们凌霄阁要堂堂正正做人，无需为莫须有的罪名下跪！”
墨文君羞恶难当，低头不语。
玄清又道：“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们要找我凌霄阁晦气，先从我身体上踩过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他又重重咳嗽了起来。
孙地魁、重光、无心、寂灭等一心要对付叶逐风的人，听了玄清厉声怒骂，竟然无人去为难他了，看他这副病样子，再为难他就有些不仁不义了。
玄清又懊悔道：“这阵子苦了我山下的百姓，你们之前欠的钱，我会想办法赔补给他们。不过你们要想在贝壳镇这么无法无天地吃喝下去，确实不能。你们是为天下苍生而来，连身边的百姓都不能善待，有何脸面说是为了天下人？”
玄清说着，不少人便觉羞愧。
玄清接着又对墨文君道：“凌霄阁确实有我一些生意，还设有赌场。这阵子时常有人因为欠了赌资，甚至于绝望轻生。我派就有一个弟子，吓得连夜离开凌霄阁。”
玄清说罢，蓝倩儿便小声嘀咕道：“是纳兰文若。”长林悄悄嘘了一声，倩儿朝长林吐了个鬼脸，继而安静了下来，仿佛这场危机和她毫无关系。
玄清提起此事，气道：“你们不知道，那金钱和楚云生的魂力是一种东西，都会让人失去魂魄，失去理智，继而变成行尸走肉。以后万万不可再开设赌场，放重利贷。”
月香山庄的墨箫涵听了，朗声道：“真人教训的是，明日我就拆了赌坊，把欠的债都清了。”
玄清夫人凄苦道：“难道我凌霄阁以后就不赚钱了？我们山上这千余弟子可怎么活啊。”
玄清苦笑道：“那也不能放高利贷，开设赌坊。这阵子我没心思管你们，以后绝不许如此。”墨家人一时垂头丧气。
玄清接着又道：“若是以后你们吃喝再不给银子，欺负山下的百姓，我凌霄阁绝不袖手旁观。”
在场的还有一些贝壳镇的百姓，不禁拍手叫好。玄清接着说道：“你们要找叶逐风报仇，等他回来一人一刀便捅了他，好解心头之恨。他若是不来，我来受你们一人一刀，反正都是我包庇了叶逐风，和凌霄阁其他人无关。你们要报仇，就冲我一个人来。”
他夫人哽咽着说：“你这是何苦呢？”
玄清落泪：“师哥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儿？”
长林听了一愣，“掌门师叔，你说我师父不在了？”
“我师哥是被逐风这个孽徒害死的呀。”玄清捶胸顿足，伤心欲绝。长林听了，也如遭雷击，身体一震酥麻。他不相信，又看向墨掌柜。墨掌柜摇头叹气道：“叶逐风亲口说是他害死了你师父。”
蓝倩儿平时虽被玄清念叨，心里很讨厌他，可此时也觉得舍不得。圣姑此前虽和玄清时常争吵，可听到他忽然离世的消息，心中也难过。而古逸尘也哀伤不已。不过她经历了这么多，早已看淡了生死，便去安慰长林：“没了就没了，随他去吧。眼下咱们先找到小七要紧。”
长林恨不能立刻找楚云生报仇，眼睛青肿，口中不住呢喃：“师父，师父，徒儿不孝。”
凌霄阁的弟子，看到众人伤心悲痛的样子，心中都觉酸楚。可他们却不知，玄清此时正和香秀在梦中快乐生活，在鬼灵门待着的四十九天，仿若和香秀走完了这一辈子。
长林、倩儿等人误以为凤清死了，无不悲伤，而那些想要找凌霄阁报仇的人，看到凌霄阁的人都在这号丧，玄清此前已经的承诺，他们便不好再为难下去。只有那些仇恨深埋的人，仍恨着凌霄阁包庇叶逐风。欧阳明台此时仍旧愤恨不已，别的他都不管，他只知道妹妹此时仍旧生死未卜，而这一切都是叶逐风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