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恢复的消息传了出来，很多知青都准备去参加高考，陆平安和张桂兰准备去参加高考的事情也传了出来。
陆平安和张桂兰肩并肩地坐在炕上，小小的八仙桌上堆满了参考书和笔记本。锅里的热水咕嘟咕嘟响着，空气里弥漫着劣质茶叶泡开的苦涩味。
屋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光线微弱，却映照着两人半个月来熬夜攻读显露出的眼底青黑。
“你看这道题，我分析了两遍，还是绕不过去。”陆平安皱着眉头，把手里的数学练习册往张桂兰面前一递，语气中掩不住一丝挫败感。
张桂兰抬起头扫了一眼，他家大男人一米八的大个子，拍蚊子能震得炕晃三晃，可一碰代数几何就焉得像霜打的茄子。
她忍不住笑了笑，却又很快收敛了，努力稳住语气好言好语地说：“你别急，这种题咱先看看解题思路，搞不定就去问浩宁。”
“嗨，也对。”陆平安挠了挠头，语气里虽有些不甘，却也夹杂着一丝无奈，他瞥了眼桌上的数学练习册，像是要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又摸了摸下巴。
“看来我这当爹的，也得厚着脸皮去请教一下小子了。”接着，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小崽子数学比我强，脸上也有光。”
“唉，要是咱年轻时想过读书这档子事，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费劲。”陆平安喃喃自语。
“废什么话，赶紧给我刷题。”张桂兰一边瞪了他一眼，一边顺手翻开了一本教材，动作利索如行云流水，丝毫不给陆平安再多废话的机会。
“桂兰啊，有件事儿。”陆平安一边把手里的书往炕边一堆，一边压低声音，“刚才路过王大婶摊子，听见她又跟人嚼舌根子呢。”
张桂兰头也没抬，手中的动作却未有一丝停顿，语气平静却透着一分坚定：“说就说吧，咱不听不理，自顾自的。”
“可她这回说得太过啦，说我们俩是老黄瓜刷绿漆，硬装嫩。还说浩宁和江玥这种小年纪跳级，长大也成不了气候。”
张桂兰“啪”地一声合上书，一向沉稳练达的她是个粗活不离手的主妇，手劲那么大，似乎能掰得书直接裂成两半儿。
“她嘴到底怎么长的，比村头那个废弃渔网都撒得宽，漏风漏雨不说，还永远闲不住。说我们就算了，还偏偏揪着孩子不放，真是一天不嚼舌根就活不下去似的。”
陆平安见她情绪被撩了起来，连忙按住她的手：“小点儿声，这屋就咱两口子。别又跑出去骂架，犯不上。”
张桂兰眉毛竖成两条细直线，眼神像突然被点燃的燎原烈火，声音陡升了几个调，带着几分压抑已久的不平与愠怒：“咋的，怂了？平常那些闲言碎语我都忍了，可这回还敢冲着咱孩子编排。”
“怂？我陆平安什么时候怂过。”陆平安差点把炕桌拍翻，旁边挂的土黄腊肉都震下了点烟灰。
张桂兰抬起手，五指带着一道劲风停在半空，仿佛一场无声的审判，“甭废话，刷齐六套题。”
她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随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战意，“看我怎么收拾她。”
“咱能不能换种高端的方法收拾她，比如考上大学。”陆平安挠了挠自己那浓密的短发，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
“说得也是，王大婶不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吗？到时候我们一家子考上大学，让她羡慕去。”张桂兰轻哼了一声，眼神里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坚定。
王大婶一边剥着手里的花生壳，一边冲着围坐的几个人撇撇嘴，语气中满是嘲讽：“陆平安他俩真是没事找乐子，平常就不消停。一大把年纪不想着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反倒跑去折腾什么高考。”
她抬起下巴朝门外努了努嘴，低笑着补了一句，“还真以为自己能考上不成，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她又故作正经地边摇头边叹气，“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横竖都是白费劲。”说完这话，她随意地将剥好的花生扔进盘子里，眼中露出几分不屑。
周围的人也懒得理会王大婶，只是随意应和了几声便各自散开了，谁都心知肚明，她这是见不得陆平安两口子家里日子红火，才故意挑刺找话说。
王大婶家的儿子一向睡到日上三竿才肯挪动，儿媳妇则整天坐在院门口嚼着瓜子看热闹，两人懒得连一粒米都不愿下锅煮。
至于王大婶的孙子，在学校更是出了名的吊车尾，不仅几次被班主任叫家长，还常年在成绩单里稳坐倒数第一的位置。
而另一边，高二的楚江玥和陆浩宁却没被这些村巷闲聊搅乱丝毫。教室里，江玥压着满分的数学卷子，看向正在埋头查单词的陆浩宁，“浩宁哥，觉得有没有再难些的卷子推荐？我觉得这张稍微弱了点。”
陆浩宁从书堆里缓缓抬起头，额前的碎发微微凌乱，眉眼间带着一丝专注与沉稳，手指从一摞厚重的书中熟练地抽出一本崭新的习题册。
陆浩宁将练习册递给楚江玥，笑着说：“你试这套，定理突破版，这家出版社的风评一向都很不错。”
“行。”楚江玥轻轻点了点头，指尖捻着笔杆，动作平稳而利索，那双清亮的眼眸瞬间锁定在习题册上的第一道题目上。
周围的同学看着他们这样的学习速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感叹道，“你们俩是真厉害，写卷子跟喝豆浆似的通畅啊，笔尖都快冒烟了吧？”
有人摇了摇头，既羡慕又心服，自嘲说，“成绩提不上去也怪不得别人，咱确实不如。”
陆浩宁微微一笑，嘴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眉眼间透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笃定与坦然，他轻声说道：“不停努力是硬条件，智商高低只是工具。”
“我们有不会的题目就拜托你们了。”一个男生挠了挠头发，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又有些期待，“你们俩这么厉害，带我们飞一把呗。”
楚江玥和陆浩宁异口同声地答道“没问题”，语气里透着一股自信和坚定。楚江玥微微挑起嘴角，眼神笃定中带着几分亲切，让人觉得这个承诺是如此的真诚而又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