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瓦多斯疯狂踩着油门,车速轰鸣一声朝远方驶去。
透过后视镜,他能看到安室透手执盲杖,身姿挺拔地、安静地站在十字路口交汇处。
在昏暗的飘着细雪的天空下,他的白色西装像是要融化进雪花里,金发却像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日光一样璀璨温暖,他就像从雪山顶山踏着没有温度的阳光走来人间。
如同妖鬼。
卡尔瓦多斯浑身发冷,身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他将油门踩到底后,迅速将那道身影留在身后。
车内交通新闻一直在平稳地播报着,偶尔听到前方哪个路段发生事故,他会及时绕路。
随着时间的流逝,卡尔瓦多斯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渐渐回落。
安室透再怎么厉害,暂时也是个瞎子,他开不了车,而两条腿怎么也不可能追上四个轮子。
前方又一次红灯,卡尔瓦多斯缓缓停下车,他的目光落在这条人烟稀少的十字路口,在心里抱怨今天运气太差,总是遇到红灯。
咚咚咚。
车窗被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卡尔瓦多斯一懵,难道是交警?
可他并没违规停车。
他绷着脸理直气壮地侧头看去,瞳孔骤缩,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色彩的雕塑,簌簌掉灰。
只见金发青年单手拄着盲杖,懒洋洋地站在窗外,屈指在车窗上敲了下。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降谷零紧闭的眼眸弯起,一手放在胸前,向他行了个优雅的绅士礼。
“又见面了呢,卡尔瓦多斯。”
霎那间,握着方向盘的卡尔瓦多斯感觉一股冷意袭来,脊背发凉,松懈下的心神瞬间紧绷成一根弦。
降谷零仿佛没感觉出他的防备,那双闭合的紫灰色眼眸弯成月牙,兴致盎然地说:“快点跑吧,卡尔瓦多斯。”
“下次被我抓到,就折断你的胳膊哦。”
他直起身体,毫无征兆地一拳砸碎了车窗,将一个拉开环的手榴弹扔了进来,立即转身退开。
卡尔瓦多斯表情空白地盯着冒白烟的手榴弹,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死神在招手。
他近乎狼狈地撞开车,连滚带爬地跳了出来。
下一秒,‘轰!’
特制的手榴弹炸药份量拿捏的刚合适,正好炸了车内。皮革座椅、皮套方向盘等等全部烧毁,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怒放的火焰从车门车窗汹涌挤出,彰显着存在感。
卡尔瓦多斯被从车门溢出的热浪掀翻在地,后脑勺的头发都被火焰燎得微卷。
他像败犬一样狼狈地趴在地上,在周围人的惊呼躲避中,目瞪口呆地看着金发青年举起手里的盲杖,如同一位挥舞指挥棒的音乐家,迈着坚定又有节奏的步伐,哼唱着古怪的腔调缓缓靠近。
他歪歪头,忽然俯下身,露出一个冷静中透着温和的笑容,可在极细微之处,总是流露出几分恶趣味:“我说什么来着,下次再被我抓到,就折断你的胳膊。”
他抬起手,像招财猫一样招招手,笑眯眯地说:“看来你特别想让我帮你松松骨啊,卡尔瓦多斯。”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盲杖猛地砸下。
‘咔嚓!’
一声脆响,卡尔瓦多斯的胳膊骨头断掉,软趴趴的耷拉在身侧。
他捂住胳膊疼得直冒冷汗,咬牙切齿地说:“组织禁止代号成员自相残杀,安室透,你要挑衅规则吗?”
降谷零沉吟片刻,一脸无辜地说:“我没有要杀你哦,你也能感觉到吧,我身上可没有杀气呢。”
说完,一脚踹在他身上,迅猛的力道让卡尔瓦多斯倒飞出去砸在观赏树上。
降谷零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前,黑色的皮靴一脚踩在他胸口,重重地碾压了几圈,欣赏着他痛苦的姿态和情绪,不甚满意地说:“你的情绪应该再激烈点,现在太寡淡了,像冰箱里放了三天的水。”
卡尔瓦多斯偏头吐了口血,无视胸膛的脚,硬气地质问:“你刚才朝我扔手榴弹,差点让我死在车里!”
守护者无趣地收回腿,双手拄着盲杖,站姿带着军人特有的严谨与自律,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还没死吗?”
他满脸遗憾,语气格外真心诚意:“像你这样的犯罪分子如果真的死了,也不算浪费纳税人的钱。”
手榴弹里的炸药是经过计算的,刚好能炸坏车子内部,也给卡尔瓦多斯留下逃离的时间。
但若卡尔瓦多斯自己棋差一着,缺胳膊少腿或者死掉了,那就算他倒霉。
卡尔瓦多斯气得气血翻涌,很想破口大骂,你也是一个犯罪分子,有什么立场说我!
但他小命在人家手里捏着,只能将话咽了下去。
守护者细细品味了下他的憋屈,笑吟吟地说:“给你六十秒时间,继续跑吧卡尔瓦多斯,下次我会打断你的腿。”
“现在,是捉迷藏时间。”
他带着饶有兴致地趣味宣判道。
卡尔瓦多斯强忍着胸口的疼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边跑边咬着牙给自己胳膊正骨。
降谷零装模作样地捂着眼睛,像个玩儿捉迷藏的小孩一样,乖乖巧巧地数道:“一、二、三……”
卡尔瓦多斯听着渐渐模糊的声音,用更快的速度冲刺向前方的建筑群,剧烈的喘息在刺疼的胸腔中回荡,肺部被拼力压榨出空气,可氧气的吸取速度始终跟不上。
他的大脑一阵阵眩晕,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连步伐都沉重的抬不起来。
卡尔瓦多斯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他不再试图跑向更远的地方,而是迅速冷静下来,努力平复了下呼吸,审视的看向自己跑来的小巷。
他仰起头望了眼高高的院墙,捂住疼得快要爆炸的胸口,觉得以现在的身体状态没办法翻进去。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目光落在墙角的圆形垃圾桶里。
瞎了的人其他感官会很灵敏,他不清楚安室透加强的是听觉还是嗅觉,但垃圾桶的味道起码屏蔽了一个吧?
三分钟后,捂住口鼻躲进垃圾桶的卡尔瓦多斯不仅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还听到了渐渐接近的、极具节奏感的脚步声和盲杖敲地的哒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