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发生了什么事,你呼吸节奏不对。”
诸伏高明沉重的声音传来,将诸伏景光陷入深渊的思绪拉扯回来了一丝。
他没有去回应,而是努力提起力气,拼命朝幼驯染那边爬去。
他的手掌、膝盖和腿都被地上的石雕碎片磨出了血,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他却全然不顾,眼睛只是盯着不远处无声无息、浑身染血的幼驯染。
终于,他来到了幼驯染身边。
他第一时间脱下外套披在幼驯染身上,挡住了他外露的大片肌肤。
又解开他手腕的绳子,心痛地摩擦着腕上那深深的红肿发紫的勒痕,然后指尖颤抖着搭在了幼驯染脖颈处那青紫的指印上方,力度轻得仿佛一片羽毛,唯恐稍微重点就弄疼了对方。
触手便是黏腻的血迹,而指腹下的脉搏,没有丁点儿动静,他的心彻底跌入冰窟。
zero,死了……
这恐怖的事实让他下意识忽视了手指下滚烫的温度,他手指抽搐了下,眼神空茫茫的,像是整个世界就此坍塌。
他重新按在了脉搏处,稍微用了点力气,还是感受不到跳动。
他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猫眼瞪大,表情痛苦而扭曲,他嘴角难以遏制地涌出一股股血沫,顺着下巴淌在胸前,不过瞬息便将衣服染得一片猩红。
血腥味毫无违和的融入到地下室原本的咸腥里,他张了张嘴,却陷入了失声状态。
他痛苦又绝望,右手死死抓住胸膛的衣服,揪着的心脏已经疼的喘不上气来,他忍住大脑的晕眩,安静地呼喊着、哀求着:‘zero、zero……不要、不要丢下我!’
‘zero……’他视线模糊,悲恸地伸出双手,用尽全力地将躺在血泊中的金发青年揽进在怀里,破碎的哭泣在地下室回响。
求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不要丢下我……
zero、zero、zero……
他一声声呼唤着挚友,绝望地煎熬着、无力地等待着一个回应。
他的灵魂,也仿佛在这一声声呼唤中变得支离破碎。
他早知道选择成为卧底踏入黑暗里会丢掉性命,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甚至在知道zero和他在一个组织时,还想过万一有一天zero的身份有泄露的危机,他可以顶上去将危险揽在自己身上。
而如果是他暴露,他绝不会活下去让组织有机会用他伤害到zero和他亲近的人。
可他万万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死的却不是他!
他无法接受,在他心里zero应该在他的保护下活到组织覆灭,活到重新回到光明下,前途无量,自由快乐……
但他的一切想法,都在这个阴暗、血污的小小地下室里夭折。
‘zero……’
‘不要、不要丢下我啊……’
他无声地、声嘶竭力地喊着,干涸的眼角似乎裂开流出血丝。
他抱着幼驯染,茫茫然地盯着前方,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衣橱,他像是回到了父母被杀死的那天,躲在衣橱里不敢出声、不敢喘气,心脏憋得刺疼,也恐惧地不敢推开衣橱。
zero、再也不会像他曾经梦中的那样,打开柜子,将无尽的光芒铺洒进来,笑容灿烂地牵着他的手将他拉出柜子了。
‘我失去了zero……’
他万念俱灰。
被人紧紧抱进怀里的降谷零心脏重新恢复跳动,只是有点呼吸不上来了。
他头晕目眩地想,大概是高烧的原因吧,不然怎么会觉得抱着他悲痛欲绝的人像极了hiro。
也许是这人第一时间给他盖了件衣服,让他觉得温暖,也许是这人周身悲恸欲绝的气息让他心脏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疲惫地睁开眼睛看了眼,刀疤贯穿整张脸的刀疤很明显,确实是之前打过的男人,而且有很明显的易容痕迹。
他艰难地想,似乎只有萩原学会了易容。
“景光,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说话?景光……”
靠在这人肩膀,他模糊听到了对方耳麦里传来的熟悉声音,以及对方呼喊的名字。
降谷零:“……”
绷不住了。
他绝望地闭眼,没办法自欺欺人了,这人真的是hiro。
也就是说,之前跟他拿刀互捅死穴的,也是hiro。
菊池的手机也在hiro手里。
埃德拉多尔发去的照片和短讯也被hiro全盘接收!
降谷零:天塌了!
他大脑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锤子猛锤了几下,彻底晕了过去,手心一直握着的石片一路滚到了诸伏景光怀里。
浑身绝望悲戚的诸伏景光忽然察觉到身上有动静,他死寂麻木的眼睛垂下一瞥,正巧看到了身前的雕刻碎片。
他安静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像是意识到什么,荒芜的眼里像是多出了一丛嫩绿的枝丫,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细微的希冀。
他重新将指尖落在幼驯染的脖颈,心跳加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直到那细微的、缓慢的跳动传来,他瞳孔骤然放大,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而这时,他才终于发现怀里人比他眼泪还要滚烫的温度。
他急促地呼吸了下,一把将怀里的人紧紧搂住,心脏如雷鸣轰鸣,张了张嘴,努力克服心理因素,用嘶哑干涩的声音朝耳机那头说:“警官,我需要救护车!”
外面,刚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救弟弟的诸伏高明听到回复,一直提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重新关上车门,神色一缓,镇定地说:“你刚才一直没有回音时,我已经喊了救护车。”
诸伏景光声音沙哑破碎,哽咽地说:“谢谢、谢谢你……”高明哥哥。
他用衣服将幼驯染裹严实后,一把将人抱起来,快步朝外走去,用细微的哽咽声在金发青年耳边说:“zero,坚持住,不要离开我!”
不远处的别墅里。
二楼。
贝尔摩德最后看了眼远去的警车,收回了望远镜。
她不紧不慢朝房间走去,殷红的唇抿起,神色十分难看。
刚才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出来的应该是安室君,那个男人似乎是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