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的银子是给州府的咨询费。”
元晨平静地叙述了那些银子的用途。
“什么！”元晨和邢晓玉两人同时惊呼。
“其实就是给州府的贿赂……”在一旁的云轻锦小声吐槽，说出了那个明明白白的事实。
“你看，朱老师，你的学生实在是聪明。”元晨姑娘笑着摇摇头，肯定了对方的说法。
“这……就这么明目张胆？”朱凌说出这话的时候，嘴唇都在控制不住颤抖。
邢晓玉看见朱凌的反应，赶忙将一杯茶塞到对方手里，同时拍了拍朱凌的后背。
“没办法，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规则。”元晨无奈，但这事情确实算是一种常态。
“之前有一些客人觉得这种行为不利于我们普通商户经营，背地里说了州府官员几句坏话，结果那人就被赶出城去了，据说那客人被城外的山贼打劫了，不慎殒命。”
“蛇鼠一窝。”云轻锦的抱怨同时响起。
“轻轻，你真进步了，这段时间读书不少啊，成语用的不错。”朱凌也听懂了元晨话里的内容，蛇鼠一窝，这个形容真的不错。
“朱老师，你别惯着轻轻啦，她现在每天就是这样，学了什么新词就要用上。”元晨虽然有些抱怨，但眼神里满是惊喜。嘴角向上翘起，藏不住满意。
“没关系，孩子进步了就可以夸。晨姑娘你接着说，有什么说什么。”
之后元晨详细讲述了长干城中的一些隐秘规则：州府从不多加税收，州府鼓励商户经营，但是商户均需要配合表演，让知府觉得自己是有用的，同时上交名为咨询费的贿赂，因为这个名头是绝对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问题。
若是有人想要反抗，那自然州府也有别的手段。
“我们其实没有见过所谓的手段，邻居们都劝我们一定要听话，千万不要反抗州府的安排。咨询费其实真的不高，即便给的数量少了些，州府也不介意，咨询费每季度交一次，这次少了些，下次补上就行了。”
“可是，再怎么包装名目……贿赂还是贿赂呀，云姐她也允许？她不是最嫉恶如仇的吗？”朱凌还是有些不相信，即便是这种咨询费存在于世，她也不相信这位神通广大的姐姐会屈服于这种不公平的规则。
元晨和云轻锦交换了个眼神，朱凌敏锐从二人眼中发现了些问题。
“不能说吗？”
“这……云姐，原本也觉得不公平来着，但是云姐的想法是，长干城算是交通要道，我们需要这个城特殊的地理位置，既然要给的咨询费不太多，只要州府那边没搞什么太多事情，我们就陪着玩玩算了。”
元晨早年跟着自家父亲母亲的时候，确实也见到过父母为了应对当官的人，耗费了不少心力，现在自己也处在相同的位置上，才算是更明白了父母当年的辛劳。
“世道如此啦，没关系，这点钱还好，对我们来说不算大事。其实云姐说过，她需要知道些官场的消息，所以这些钱不要紧，互不过界可以暂时忍耐，超了限度到时候再收拾对方就是了。”
朱凌一时半会儿不说话，低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邢晓玉想到另外一事，开口问道，“那你们今天就是交费的日子？”
“不是，今天其实有点奇怪。”元晨回答。
“其实我们一个月之前刚交过钱，但是这个月才知道，先前的知府大人升官了，我们现在换了一位新的官员。”
“那换了一个当官的，你们不就不用这样搞了吗？”
元晨摇摇头，“这不是上一位知府定下的规矩，这是长干城一直以来的规矩。州府的师爷在长干城干了二十年了，几乎每一任都是这样。他专门给我们说了，大家让新来的官员都舒舒服服的，大家的生意未来都能做的更好，官老爷们都喜欢这种排场，州府罩着大家，攻克难关。”
这下，连邢晓玉都沉默了。
“今天轻轻刚带着料子出门，师爷就派捕头来交代我们了。据说是今天新的官老爷到任，刚到任就要视察，让我们提前准备着，千万别亏待了这位新来的大人。”
“早知道今天有这个事情，我就明天再去卖料子了。幸好上面的官老爷们还没来。”
云轻锦对于这种事情一直都有些不服气，但是为了娘和元晨姐姐她们更长远的规划，所以也一直忍着。
自己还是很适应忍耐的，因此每次州府人上门，云轻锦都强迫自己一定要参与此事，毕竟如此人间奇景，自己可要牢牢记住，总有一天自己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将这些人的罪行全都揭露了。
朱凌刚收到这些消息，确实有些震撼，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几人还在屋里待着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捕快的声音。
“云记的准备，都安排好了吗？”
“我们哪敢怠慢呀，几个铺子都准备好了，您放心！”
接待捕快的是徐慧冰，她当年是被云钰珂从山贼手里救了下来，所以打定主意这辈子都跟着云钰珂。六年前，她跟云瑞和的商队中一人名叫丁越自由恋爱，因此在云钰珂云瑞和姐弟俩的鼓励和安排下成婚。
现在两口一起跟着云钰珂来到长干城这边，徐慧冰继续帮云钰珂管理铺子，她丈夫也领了一支商队负责各地的往来。
元晨起身向外，同时小声开口：“这帮人不喜欢外人在一旁盯着，你们先在店里等一等，估计是差不多要来了。”
说完，元晨就径直向外走去，云轻锦也向朱老师轻轻行了个礼，也离开了此处。
两人到了外面后，门口的几个捕头捕快都还是之前见过的，倒是没见到陌生人。
“诶？是李捕头来了！捕头大哥，新任官老爷还没来吗？”
“没啊！谁知道呢，咱的人今天早上来的，说线人半夜给的消息，说的是那官老爷今日就到，咱们在城门口守了大半天了，还没见到人影！”
门口的李捕头一脸不耐烦，手里的烟袋锅也抽完了，拿起烟杆在鞋底敲了几下，将里面的烟灰倒出来。
元晨跟李捕头寒暄了一段时间。这周边其他的商户们也都凑过来询问情况。
“这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李捕头知道情况吗？”有商户询问情况。
“不知道啊！上面来的文书就说是吏部直接指派，反正带着圣旨来的呗。”
李捕头也摇了摇头，又抽了一口烟袋锅。
“总之，你们都准备着，毕竟是新官上任，早做准备总没问题！”
“这新官来的真是磨叽，等了他们几天了，磨磨蹭蹭的。”
李捕头的声音充斥着不满。
“烦死了，娘们儿生孩子都没这么磨叽。”
元晨和云轻锦两人低头掩盖脸上的不满。云轻锦右手握拳，努力忍住自己的冲动。
“哦，没想到你们为了等本官，还布置了这么大的排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