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一共延续九日,第九日贡院即将开门时那院门外边便聚满了人,一辆辆马车,牛车等待在贡院的门口。
一个月前城内的车子就大都被租借走了。
除开车子之外,还有一些轿子落在街角巷尾,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学子离开贡院。
伴随着院内的考官连续敲响手中的铜锣三声,外面等待的两位官吏则是在郡守和一众官员的注视下,撕下了贡院门上的封条。
此刻学子还不能离开,首先离开贡院的是押送着试卷的几名衙役,主副考官压着已经密封盖章的试卷,快步离开了贡院。
这些试卷此刻只是墨卷,是不能直接被放在考官的面前,这些卷子随后会被交予誊录所誊抄为朱卷,然后才能被送到考官的桌面上。
等到卷子离场之后,在场的官吏显然松了口气,乡试事关国家大事,没有事情当然是最好的情况。
此刻这最麻烦的一关过去了,官吏们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也就落了下来。
只是现在考生依然不能离开,郡守带着几名随从和城隍庙的庙祝进入了贡院之中,伴随着一阵敲锣打鼓,城隍老爷也被再次转移到了轿子上。
“东家,这是您的……”
祝卿安身边的车子并非是从市面上租到的,这是清泉酒坊用来拉货的车子,这车夫也是清泉酒坊的伙计。
此刻这伙计颇为好奇的四下张望着,半个月前他们的这位东家就交代他们,今日这车子要用,不要租出去。
他是两年前才跟着叔父从肖家村出来的,并不理解城里人有什么事情是非要在一天用车的,还得让东家专门提一句。
他们这车子除开那几日出酒和入料的时候比较忙碌,其它时候大都是需要专门出去找点活做的。
直到七八日前,他们有些客户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他们这里还有车子,居然愿意用十两银子租借这车子一天。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这天居然是贡院开门的日子。
“我的朋友。”
祝卿安将手中装着暖粥的罐子放下,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干草屑,这大车前一天大概是还在干活的,还没有来得及清理。
少年示意车夫在原地等待,他自己则是穿过了人群,来到了贡院侧面的人群之中。
此刻城隍爷的队伍刚好从祝卿安的面前经过,事情干完的雪佑童子显然放松了许多,站在城隍后边的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祝卿安。
雪佑童子将手中的那卷文书夹在腋下,向着祝卿安挥了挥手,顿时引得那银甲小将也看向了祝卿安的方向。
学子在城隍消失在了街道的转角之后才被允许离开,祝卿安在一众面色灿白,脚步虚浮的人中找到了李启。
衙役们似乎是害怕有人趁乱混入贡院,又或许是害怕人群挤过来将还虚弱的考生们给挤到了,便用人墙的方式在贡院的门口拉出来了一个空挡。
祝卿安一把拉住还在四处张望的李启,随后护着他离开了这颇为拥挤的人群。
“行了,就送你到这里了。”
李启家有一位叔叔和祝卿安一起过来,将李启交给对方之后祝卿安就嘱咐了一声马夫,随后将那粥交给了对方。
“祝老板帮了我们家小启这么多,到家里面坐一坐吧,家里面已经备好酒食了。”
“不必了,只是叫了辆车而已,我下午还有事情,你回去好生修养,等到张榜的时候我再请你喝一顿好酒,到时候趁着你的文气酒水也会好吃了几分。”
“那是当然,等到金榜题名时我再来找祝兄。”
李启拱了拱手,随后坐了下来,牛车的车轮转动,片刻便随着车流消失在了街道之中。
祝卿安沿着街道来到了书店之前,摆摊落座。
榜单张贴是在贡院开门之后的一月左右,最迟也不会超过一个半月。
祝卿安在这期间还有时间回了一次肖家庄,看着将今年的制曲做完了。
留守肖家庄的肖老头对祝卿安这个前脚给他画了张大饼,后脚就当起了甩手掌柜的家伙颇为无奈。
但是在少年简单的调整之后,就将原本因为气温逐渐下降而成色开始变差的最后一批酒药的质量给提高了一个档次后,老人就开开心心的表示,东家想出去多久就出去多久,关键的时候回来指导一下就好。
九月张榜,祝卿安再次带着李启来到了那处酒楼之上,此刻这里的热闹程度比起一个月之前贡院开门时也是不遑多让。
现在这里不仅有怀着紧张情绪等待着张榜的学子们,还有一些带着膀大腰圆的家丁,准备来个榜下捉婿的本地世家。
“这可是个好机会,到时候金榜题名加上洞房花烛一次解决了,李兄可有看上的姑娘。”
祝卿安指了指远处那些抬着黑轿子,带着一群膀大腰圆家丁的婆子。
“你可别调笑我了,若是被捉去了那可就身不由己了,要是一掀盖头不合心意,怕不是要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吗?”
李启手中端着一只小巧的酒盏,这张榜即使祝卿安不准备和他一起来,他也要拉着这位朋友来,为的就是防止那些榜下捉婿的本地世家。
这榜下捉婿虽然在士子文人,乃至街头巷尾之人的口中都带着一种一箭双雕,好事成双的意味。
但是这被捉的学子可不一定这样认为,毕竟这样的盲选可是全凭对方做主。
若是落了个良家倒还算是双赢,但若是落了个歹人家,到时候可就不太妙了。
“看,张榜了,让我瞧瞧。”
祝卿安站起身指向那边带着榜单来到贡院门口的两名衙役。
“哦,不错吗?”
“什么名次,快说快说,别卖关子,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怎么是个如此泼皮的家伙。”
“李兄当真不准备来个榜下捉婿?”
“快说快说,我可没那个兴趣。”
“那就恭喜了,李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