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酒是一个需要时间的活计,肖老头的长子已经跟在老头身边学了整整五年了,但是依然只是摸到了一层皮毛,其他人就更是只掌握了一些边角。
此刻的清泉酒坊看似有整个肖家作为支撑,但是当真关键的却只有肖老头一人。
随着老头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渐渐不吃劲了,他也得不得开始培养自己的长子,祝卿安的出现此刻只能算是一个插曲。
虽然一个喜欢往村里面跑,不喜欢风花雪月的东家有些奇特。
但是既然对方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肖老头也就渐渐习惯了祝卿安的存在。
直到天佑八年的五月,又到了培养酒药的时候,看着东家那熟练的手法,老人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东家可是有这方面的家学在?”
老人也只能找到这么一个可能性,他小心的询问着,手掌则是紧紧的拉住了自己的袖口。
“在书中学了点。”
祝卿安没有正面回应老人,只是熟练的用温水泡开了上一年留下来的酒药,随后将这泡开的药水撒到了面粉之中。
老人看着将那份量把握的刚刚好的少年,眉毛嘴巴瞬间便皱成了一团。
祝卿安将自己配好的酒药标好了标示,随后放在了竹匾之上,准备放入那边的曲房内培养。
老人见状也没有制止少年,对方毕竟是他们的东家,有手艺可以酿酒的匠人多,而有本事拿到批红的人却少。
以对方和邱家的关系,万一将他们的披红给取消了,那么他们一家老小当真就是要饿死了的。
他们家这些年虽然凭借这酒水的酿造也积攒了些积蓄,但是这周围的土地大都已经被地主们给收入囊中了。
他们手中的这些钱根本无法在这附近购得什么好的田产。
他们又不愿意背井离乡离开这里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居住,这个时候若是失去了唯一的营收,那就只能坐吃山空了。
这天晚上,当祝卿安在房间中和笔童一起修改着手中文书时,就见老头悄咪咪的从房间中起来,随后踮着脚,小心翼翼去了曲房中。
祝卿安手上的笔微微停顿了一下,对方是进去调整酒药的位置去了。
曲房是一个由泥墙加上草顶盖成的建筑,那里面一到了夏日就会异常的闷热,这刚好就是酒药成熟的最好条件。
酒药在里面被装在竹匾中,放在那由竹子搭成的一个个高高的架子上。
此刻老人进去就是在调整架子上酒药的位置,将架子底下的酒药放到架子上面去,以此让房间中酒药的受热可以均匀。
快速的将上下层酒药互换着位置的老人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那已经长满了白毛,此刻表面上还带着些小泡的酒药,这只竹匾上被插了一根竹签,这是东家做的酒药。
这酒药长的比他做的几个酒药都要旺盛许多,老人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份酒药,再回想了一下对方之前的步骤,随后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曲房。
这个东家虽然看起来颇为好说话,对孩子们也很好,但是对方这不吭不响的就学会了制作酒药的行为,还是让老人感到了一阵的恐慌。
老人打定主意,之后的关键步骤一定要背着这东家做,可千万不能再让人给学去了。
祝卿安这次一直待到了五月底才离开了肖家庄。
当少年带齐了自己代笔的物件,去了小怡那里吃了一顿午餐,随后习惯性的前往那小茶楼时才发现,原先的小茶楼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之前那已经褪色的牌匾此刻已经被人给摘下,小茶馆外面也被修缮了一番,脱落的漆面焕然一新,甚至二楼那之前带着道豁口的栏杆也换了新的。
若非这建筑依稀间还能看见一丝小茶馆的模样,祝卿安准会以为是自己来错了地方。
此刻就见一个满脸堆笑的男人招呼着一个小厮顺着梯子爬到了那被用红色包裹着的牌匾之前。
随着红布被摘下,周围几乎堵住了半条街道的舞狮团也开始了卖力的表演。
一时间原本就嘈杂的街道上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瑞锦祥,看来是一家布庄。”
站在祝卿安旁边的一个着了一身短打的汉子,盯着那牌匾上的三个字努力辨认了一番,随后小声地念叨了一句。
就在祝卿安夹着手中的笔帘,准备前往之前茶楼老板给他介绍的那家书店摆摊子时。
却见那刚刚甚至连这店名都不知道的汉子,此刻已然堆上了满脸的笑容,跟在一群拱着手向那瑞锦祥老板恭贺开张大喜的汉子中间,抱拳向着那老板贺喜。
那老板愣了愣,似乎是在思索面前之人是谁,但是那后面的人还有一些,还不等老板认真想一想这人是谁,那浑水摸鱼的汉子就跟着人群一起进入了店铺之中。
祝卿安看着这浑水摸鱼的一幕挑了挑眉,果然,即使是街面上的地痞也是有自己的生存方式的。
那书店就在新开张的瑞锦祥对面,祝卿安摆开摊子之后还可以看到那卖力舞动的几只雄狮。
大抵是因为瑞锦祥老板给的钱确实足够多的缘故,这舞狮队不仅来了几十个乐师敲锣打鼓,那狮子更是一口气就来了五头。
祝卿安和书店的老板打了声招呼,交了十文钱之后就从书店内搬出来了一张桌子,随后寻了处阴凉地坐下。
那狮子头看起来就很有份量,松软的毛随着鼓点摇曳着,直到那老板将一个大红包递给了其中最威风的那只狮子后,这五只狮子这才停止了蹦蹦跳跳。
却见两只狮子瞬间人立而起,随后这两只狮子的嘴中就落出来了两卷纸帘。
左书:绫罗绸缎柜中满,老客新主皆称好
右书:南北东西客皆来,金银铜钱袋里装
两个敲大鼓的乐师立刻推着手中的大鼓来到了两只人立而起的狮子中间,随后便见两个之前拿着绣球的少年翻着筋斗跃上了鼓面。
一个少年已经来到了那鼓面上,双脚踩得鼓面发出一声闷响,另外一个少年则是一脚踩破了这鼓面,同样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