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对基里曼而言,四周只剩下黑暗。
“你感觉到了吗,兄弟?”莫塔里安的声音在沉寂中响起,语气中透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喜悦。
“你感受到亚空间了吗?这无穷无尽的能量?”
随着声音袭来,痛苦重新如潮水般涌上基里曼的身躯。他怒吼着,他的皮肤仿佛燃烧,骨骼仿佛浸泡在冰海中,内脏被千针万刺,而皮肤表面仿佛有成千上万的蚁群在爬动。
他不断坠落,如坠入一口无底深渊。
“别再挣扎了,兄弟……”莫塔里安低语,他的声音仿佛贴着基里曼的耳畔,“接受它。接受这一切。慈父会宽恕你。加入我,我们将推翻我们的兄弟,让他们放弃那虚伪的神明,让银河陷入永恒的死亡与重生。”
基里曼无力回应。痛苦早已侵蚀他每一寸神经与意识。
“很痛吧?”莫塔里安又说,语气中像是遗憾这痛楚不是自己所承受。
基里曼拼命扭动自己,只为在这痛苦的牢笼中找一丝未被污染的空间。
那里有光……他朝那道微弱的光亮奋力逃去。
意识在那一刻发生了断裂,他变成了两个不同时间的自己。
一扇熟悉的门在他面前,那是通往泰拉王座室的大门。
“有趣。”莫塔里安讥笑,“你竟然逃回了这段记忆。你去见父亲?你希望他现在来救你?真是感人。”
基里曼依然无言。他只能再次回到那个时刻,那个场景。禁军统帅推开大门,语言在时间中扭曲,动作在黄金的光影下变形。
门打开时,圣洁的光如洪水般涌入。
莫塔里安发出一声闷哼,基里曼感到一丝微弱的希望。而这希望,并非来自他本身,而是来自另一个他……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在那个世界,他昏迷了万年,是首位归来的兄弟。他苏醒时,迎接他的不是兄弟、不是母亲,也不是所谓的“后爸”,而是黑色军团的叛徒。
他的旅程不再是一场受命的归乡,而是在亚空间中迷失数年后独自到达一片支离破碎的帝国残垣。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此刻。
那里有光与怒,穿透骨髓,灼烧灵魂的光芒。无尽永恒的回响之声。
他看见灵能者默然哀号,被抽干生命只为支撑祂恐怖的威严。
他看见神明、半神、和一个表情平静之人。
有的穿皮衣,有的披锁甲,衣着斑斓,也有的身披金甲。他们千面万像,皆有骄傲,也皆遭背叛。
他看到了马卡多,帝国的宰相,父亲的右手。
他看到了他的兄弟们,一个个都是那么的意气风发。
亿万个思绪如潮汹涌,万年记忆撕裂心魂。
随机、循环、焦虑、预感、恐惧——每个声音都熟悉又陌生,彼此冲突却同时存在。
他看见一座如泰坦般巨大的房间,堆满了为恐怖目的打造的机器。生者为之死亡,死者支撑其存在。在那中心,是一具黄金王座,笼罩于破梦之尘中的机器残骸。
上面坐着一具无生气的尸体,如骷髅般干枯。
影像一转,那尸体成了国王,正于宝座上沉思,片刻后便将起身,继续祂公正的统治。
他看见父亲,一位疲惫的人,严肃地给出忠告,虽听不清,却能感知其重量。
景象再次变化,一股与混沌匹敌的力量浮现。他看见悲伤、胜利、失败、失去、潜能……无数面孔,没有一人真实,只有噪音、回响、合唱。
帝皇的显现如同天雷贯脑,灵魂在那一刻被轰然震碎。他忍不住跪下,身旁的瓦洛斯依然沉默,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他沐浴在死者王座的尘埃中,在永世皇帝的面前,那个枯坐万年的身影在见到基里曼那一刻,干枯的手指竟微微颤动。
然后,是那山崩海啸般的灵能风暴,撕裂脑海的轰鸣骤然爆发。
“父亲!”基里曼喊出,他许久未曾如此真切地呼唤这个称谓。
“父亲,我回来了!”
他强迫自己仰视那光柱,那灵魂的呐喊,那无目的骷髅,那冷漠的神只,那沉默的救世主。
“我该做什么?求你了,父亲……救救他们!我已经守不住警戒星了!”
在现在,在过去,他感受到莫塔里安失语地站在身边,感受到他堕落兄弟的惶恐。
他仰望帝皇,却无法真正“看见”。太多、太亮、太强。他面前的一切令他彻底震慑。
他不记得父亲原本的面容,而基里曼又什么都没有忘记。
然后,王座上的存在“看”到了他。
“我的儿子。”它说。
“十三。”它说。
“极限之主。”
“救世主。”
“希望。”
“失败。”
“失望。”
“说谎者。”
“盗贼。”
“背叛者。”
“基里曼。”
他听见了这些,也没有听见。
祂说了话,也没说。
语言本身成了一种荒谬的概念,像是对时间与存在的亵渎。
“罗伯特·基里曼。”一阵灵能的风暴在呼喊,像一颗垂死的太阳在将最后的光芒倾泻于世界。“基里曼,基里曼,基里曼……”
名字在永恒之风中回响,永不止息,永远无法抵达目标。千万意识混乱交汇,试图交流却扰乱了他的知觉。
但在那之中,一个意识升起——原始、无穷、坚定。它对他下达无言的命令:拯救你们一同建立的,毁灭你们一同创造的,救赎你的兄弟,或终结他们。
他被千种可能性击中——他必须做什么?做其中的一些?全部?还是……什么都不做?
未来如同洪水冲刷他的意识,模糊了因果。
然后,另外一道声音从那个黄金王座之上响起——震耳欲聋,清晰无比:
“你不该来到这里!我的罗伯特!”
一瞬间所有的痛苦,全部消失。而一旁的莫塔里安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他不受控的突然跪到在地........
说实话,他刚刚进入这个属于“基里曼”的记忆时,在看到他的父亲现在的样子时,一阵万年来没有感受到的心酸从他的心脏一路传到到了他的鼻腔,他突然想要去用数字命理学帮助他的父亲解脱,去治愈那个他应该去狠的男人。
“这不只是你的记忆吗!基里曼!你究竟做了什么!”
但是当他再一次抬起脑袋时,他和基里曼都愣住了,因为那个如同干尸一样的父亲居然从王座之上走了下来,他的胳膊撑着马卡多留下的那个胡桃木手杖,一瘸一拐的向着他的两个儿子走来。
“父亲居然下来了.......那么现在王座上的!!!” 莫塔里安和基里曼同时抬头看去........
莫塔里安就看见一个和父亲有几分相似的美丽女人正一脸便秘的坐在那个黄金王座之上,彷佛便秘了至少半年,一泡大的卡在门口出出不去,进进不来。(作者:这是我想到最符合撕裂灵魂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