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伤口长回去，我一直在山洞的碎石上走来走去，起初伤口还在渗血，就跟跪在了碎玻璃碴上似的，也不知道我来来回回走了多少圈，伤口的血凝固了。
我弯腰看了看，那些玉石渣滓还在，但裂缝处已经开始长新皮了。
我之前想试着去除掉这些玉石渣滓来着，却发现这些东西是长在我身上的，想去掉有点儿麻烦，这会儿新的皮肤混杂着玉石，看起来还挺赛博朋克的。
手电光闪了几下，我心里一紧，完了，这个要没电了。
我赶紧掏包拿出那个头戴式的照明灯，光源紧缺，紧迫感一下就来了，我得赶紧找出去的路了。
我从裤子上撕了几个布条捆在脚腕和膝盖上，这俩地方现在比较脆弱，得重点保护一下，出去不知道要爬多远，膝盖可是主力军。
我准备再给自己一顿石鼠的时间，能恢复到啥样儿就啥样儿吧。
我在心里刚下了决定，这破山又在搞事了。
山洞口被我堵住的石头又开始晃动，我嗤笑一声：“你是真不乐意让我走啊，唉，你说我咋就那么招人稀罕呢~”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洞口附近蹲着，准备看看这回进来的是谁。
“咔”的一声石头被推开了，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冒了出来。
“呦，这回换了一个呐！”
这回进来的是张海，我捡了个小石子儿，“啪嗒”一下砸在了张海的脑门上，小石子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滚在了地上。
“有屁快放，然后换个人再来，我看看你能换几个。”
说完我就懒得理了，从包里翻了个牙线开始剔牙，我在想着出去的路上到底能不能顺利，我是真怕自己爬到一半儿他又给我搞塌方。
这个事儿现在是最重要的，这座大山明显也知道我在想什么，一直在让人干扰我，不过我这会儿已经习惯了，他们说话我就当放屁。
直到“啪”的一声响起，一个嘴巴子扇在了我脸上，嘴里的牙线都被扇飞出去了。
我震惊地看向站在我面前的张海，不可置信的说：“他还想打服我？”
我揉揉脸站了起来，抬手把张海推到一边去，我抱胸站在中央，抬头看着这洞顶：“小山呐小山，你这次是真失算了，你可哪儿打听打听，我吴燕青从小到大那是出了名的抗揍，就这点儿本事，回家歇着去吧。”
可我话音刚落，一边的张海伸出手一把薅住我的头发，他瞪着两只眼睛：“你他妈疯了？”
他这个态度看得我很亲切，也懒得跟他计较，就地坐了下来，我拍拍旁边的地面：“陪我坐会儿吧。”
这个张海很听话，听我这么说也就坐下了，身边有个人，我就感觉没那么孤寂了，隔一会儿我就回头看看他，感觉过了得有半个多小时，我有点儿忍不住了。
“你咋还没消失？”
我刚问完张海就又抬起了他的手，我下意识地就把脖子缩回去了，等了半天他的手也没打下来，我还以为他消失了呢，结果睁眼一看，他坐在一边一脸复杂地看着我。
我这才看见他的脸上身上有不少擦伤，下意识问道：“你这都咋整的？”
他叹了口气：“爬进来找你整的呗，地方太小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开始紧张了，故作镇静地问道：“你咋找到我的？”
他靠在山洞地墙壁上开始念叨：“26号那不是你生日吗？我干一天活儿到了晚上才想起来，干打电话你都不接啊，我寻思有啥事儿了，越想越不放心，我就过来找你，到了县上就联系上你那俩小朋友，他们说你回村里有事儿，我就过来了。”
“来了也不知道上哪找你去，后来是还是老头儿把我领过来的，说这儿有动静，没准儿你就在这儿，不过要这样我也找不着你，你知道我最后咋找着的不？”
“我刚进山洞碰见四个小怪物，妈呀那长得可老磕碜了，他们搁那倒腾整吃的呢，一大包，东西还不少呢，正好我这也有，就跟他们换，给他们看照片，让他们带我找人。”
“不过你跟我说说，你在这山里头干啥了？咋那小怪物都认识你呢？你干导游干地底下来了嗷？”
我根本没把他这个问题往脑子里放，反而淡淡地问道：“哥，你怎么证明你是张海？”
这个问题把张海问愣了，他皱着眉摇头：“不道啊，身份证？”
我自己想了一下，好像真没什么办法，“哥，那你怕不怕我是个假的？”
张海皱着脸想了一下，“那也得先带出去再说呀，管你真的假的，万一是真的呢？”
我这下是真有点儿心酸，一把抱住张海的腿：“哥，我的好亲哥啊！我他妈自己待在这儿要疯了，我可咋办呐！”
我这会儿是又期待又害怕，一点儿都不敢相信，生怕刚一相信，眼前的人一个个的又死眼跟前儿了。
而张海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这会儿他一低头才看见我的腿：“诶呀我去了，你这腿咋整的？咋整了个假腿？”
我无奈地解释：“这是真腿……但是，哎呀我擦，说不明白。”
这问题太复杂，我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而张海也没纠结，只能叹息道：“你这以后肯定是去不了大澡堂搓澡了。”
我哽了一下，“大哥这是重点吗？”
人家都要变成丧尸了，你在那儿感慨以后量不出血压了，这合适吗？
“能走路吗？”张海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我点点头：“能走，就是不快。”
他松了口气：“能走就行，咱们往外走吧，我怕时间久了这地方得塌。”
临走之前灯光一闪，他看见了堆在角落的耗子尸体，一个个都是半拉的，他愣了一下，然后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沾了点儿水。
“给，把下巴壳子蹭蹭。”
他没问我也没说，嘴上一蹭就是一片干结的血迹。
“哥，这是第几天了？”
他开始清理洞口，把碎石都扒拉到一边儿去：“这都六天了瘪犊子，一月份喽，这地方老难找了，他们也在外头找呢，大家伙怕找不着你，分开找的，我走半道就听你嗷一声，叫特么老惨了，要不我还找不着你呢。”
我跟着他在一条狭窄的隧道里爬着，膝盖磨在石头上又开始渗出了血，不过我没吱声，如果真能出去，我就是爬出一条血路都行。
好不容易出了隧道，张海给我找了个棍子当拐杖，我就跟个老人一样开始拄着拐杖行走，走出去没多远我们眼前就出现了一条深沟，张海又开始带着我往旁边爬，掏出根绳子来把我俩拴在了一起。
“到了这儿小心点儿，掉下去给你摔成傻子。”
我嘿嘿一笑：“哥，你不知道，爬山这方面我现在可老牛逼了。”
“啊行行行，把嘴闭上吧。”
我俩这一路就没停过嘴，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清新，我的情绪也开始波动起来，但看见洞口照进来的一缕阳光时，我几乎紧张到喘不上气。
我害怕，害怕一睁眼我又孤零零地回到那个山洞。
“走啊，嘎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