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苑与程姑娘相遇，程姑娘一上来便同我敬了杯茶，我虽不了解贵府构造，却也知道西苑非起居院落，程姑娘的生活区既不在此处，那随身带盏茶要么程姑娘是极其好茶之人，要么…我怕要怀疑程姑娘早就别有用心了。”
“你…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在自己家里带杯茶怎么了？！”
程无双伸手指着姜滢阮鼻子就来，只差一步直戳姜滢阮脸前，何绍月嫌弃的一把将其挥开，还不忘狠狠瞪上一眼。
何夫人见此睨了自家闺女一眼，却也没有制止的意思。
“在自己家中自是想如何便如何”，姜滢阮静静看向程老夫人：“不过我作为一个外人知之不深，不知程老夫人如何看？”
程老夫人闻言深深看了一眼程无双。
见势头有利，姜滢阮趁热打铁：“我与阿月去西苑是误打误撞，我二人本是去寻方便之地，可有府中下人作证，那下人身型瘦小，两耳较大，右侧脖子上有一拇指大小的青色胎记。”
程老夫人朝身边一个老妇点点头，那老妇随即便出去了。
姜滢阮继续道：“我不知程姑娘是何时盯上我的，但我敢肯定的是西苑相遇不是偶然，我身上这杯茶亦不是偶然。”
姜滢阮说着将身前的长发拨至肩后，露出胸前一片湿渍，衣襟上还零星沾了两根即将干掉的茶叶。
方才阿月让她去换衣服的时候她特意没换，为的就是这一刻。
安静的厅堂又是一阵唏嘘。
程老夫人终于开口了：“双儿，长宁郡主所言你是不是该好好解释一下？”
程无双赶忙又攀跪到程老夫人膝上，神色压不住得无措：“祖母，祖母不是的，您别听那姜滢阮胡说八道！我好端端为何要泼她茶水啊？”
“为何？还不是你因受罚之事心存怨念，记恨人家伤了你自尊，这还有何说不通的？”，一侧的数人中有人冷不丁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场之人听得一清二楚。
姜滢阮闻声看去，被几双目光集中锁定的是一位穿着花红柳绿的年轻夫人，大眼瞧着颇像一只鹦鹉。
这边何绍月悄悄凑到姜滢阮耳边道：“那个是程家二房的程二夫人。”
姜滢阮轻轻点了点头。
程老夫人厉声“咳”了一嗓子，程二夫人当即往人后缩了缩。
姜滢阮心中暗嘲，看来这程无双可不止在外不受待见。
“长宁郡主，双儿泼你茶水可有证人？”
听到程老夫人这话，姜滢阮不由蜷紧了手指，事实情况都如此明朗了这老太太竟还想试图掰扯，当真是疼爱孙女。
“我…”，一旁何绍月刚发声就被姜滢阮按住了。
“并无。”
程老夫人轻笑一声：“可是双儿落水是有证人的。”
程老夫人话音刚落，程无双那婢女就跪出来了：“老夫人，奴婢亲眼所见，就是长宁郡主推小姐下水的，小姐的脾气老夫人是知道的，长宁郡主对小姐讥讽嘲弄，小姐气不过才与她争辩了两句，然后…然后长宁郡主就推了小姐！我本想去拉小姐，长宁郡主便连我也一同推了下去！”
姜滢阮看着地上跪着的主仆二人，若此时这两人未曾换衣倒还显得有些骨气，现下二人不知何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只有头发还隐约冒着湿气。
“程老夫人是觉得程姑娘的贴身侍女可算作证人？”
程老夫人面色坦然：“西苑池塘，双儿落水湿透了个透彻，长宁郡主却一身干爽，在场只有你和双儿主仆，你既无第四人作证，双儿也无第四人作证，那这婢女便是仅有的证人。”
“谁说无人作证？”
一道凛冽男声自众人之后传来，在场之人纷纷回头。
转头看到元璟衍，姜滢阮又是一惊。
元璟衍气势非凡，越过数道目光径直在姜滢阮身旁站下。
众人行礼，就连屁股一向不离座的程老夫人也微微动了动身。
一向不问世事甚至可以称得上寂寂无闻的九皇子突然现身在此，在场之人皆是意外不已。
世人眼中九皇子排位最小，权势平平能力平平，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与三皇子关系亲厚，可即便如此，看到周身自带气场的九皇子大家都还是下意识敬畏。
元璟衍只淡淡侧了眸，开口声音低磁清冷：“程老夫人，这二人你可认得？”
程老夫人探头朝元璟衍身后一看，可不就是方才从她身边出去的张婆吗，另外还有一个府中下人打扮的男丁。
“九殿下，那个是在我身边伺候的阿婆，下人瞧着也是我府中的，具体是哪个工下的我也不太清楚。”
“老夫人认得便好说了。”
姜滢阮心脏砰砰跳，不知怎的，元璟衍在她身边这么立着，她没由来的紧张。
程老夫人越发预感不妙：“九殿下这是…”
“方才程老夫人说到何处了？是说西苑池塘落水没有人证是吧？”
“是…”
“我便是人证。”
姜滢阮暗暗揪紧了衣袖。
程无双也是小心嗵嗵跳，不过她心跳更多是因为害怕。
先前她明明确认了九皇子已经离府，所以才信心十足闹了这一出，可现下他怎么又回来了？
她的筹谋怕是要全毁了…
“落水之事，我在场，你程家女推长宁郡主是事实。”
程老夫人还想争辩：“可长宁郡主滴水未湿，落了水的明明是双儿…”
“她未湿是因我及时搭救，如若不然，现下站在这里的便就只有她一个落水鬼。”
程老夫人紧抿着嘴巴不说话了。
元璟衍侧头看了姜滢阮一眼，姜滢阮慌忙避开视线。
“你程氏女害人未成反遭其噬，现又连同程家上下为其助势遮掩。若非我折返撞见，这下人怕是已被这婆子威胁就地反水。你程家做派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这时程二夫人又挤出来了：“冤枉啊九殿下，实在是冤枉，那程无双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大房之事可与我们二房无关啊！”
程老夫人一拍桌子怒喝道：“曹云清！”
程二夫人一哆嗦，转而又躲到人后去了。
程老夫人再看向元璟衍时放低了姿态：“九殿下，今日是我家老太君寿宴，无论如何给我家老太君一个面子，小儿打闹本可当作家事处置，即便今日之事当真长宁郡主所为，我们也不敢拿长宁郡主怎么样的。”
元璟衍剑眉微挑，言语中不自觉带了些许魅惑：“哦？怨害郡主，程老夫人以为这还是家事的范畴？”
“九殿下…老身并未…”
“早先听闻程家曾派人登门姜府致歉，就连今日帖子也是你程家人亲自送由姜老夫人手上，想是求和之意，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九殿下，小儿有过确是我教子失职，今日之事我定会妥善处置，还望九殿下大人有大量，放我程氏一马。”
“若我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