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御驾亲征大败回京的消息,如惊雷般传遍天下。
百姓震惊,士林哗然。
曾高唱“御驾亲征,荡平瓦剌”的大明皇帝,如今却在臣民目光中低头返城。
京城鼓角频鸣,长街列阵。
文武百官早已整齐列队,夹道迎驾。
内阁首辅徐谦为首的阁臣、六部尚书、九卿侍从一字排开,气氛肃穆如冰。
“徐阁老,我等已经下定了决心,今日朝会,拿下王振。”
一脸正气的李贤站在徐谦身后,说道。
徐谦还有些犹豫,“但你应该知道,陛下宠信王振,视其为心腹。”
“那王振,除了谄媚献上,就是构陷忠良,我等对其恨之入骨,何况今番他挑唆陛下,御驾亲征,实在罪无可恕。”
以成祖之才,手下皆是精兵强将,还要休养生息,广积钱粮,花上半年时间征召,才敢北上大漠。
而他朱祁镇,才能不足,手下多老弱病残,随便花一个月征召,就敢北上大漠。
这也就罢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好似游山玩水,突然想家了,还要从大同回来。
回来也就罢了,后有追兵,依旧走走停停,还要绕道去王振家乡显摆。
当被瓦剌大军包围时,明军浴血奋战,他还要逃跑,导致崩盘。
他可是大明天子,这万里河山,可是他朱家的。
能干出这么混蛋的事情,历代大明天子的棺材板还按得住吗?
也亏武国公徐华突然赶到,来了个反包围,不然,天下就乱了。
“徐阁老,下官家中已备好棺材,如陛下不纳谏,下官就撞死在金柱之上,以报答先帝之恩。”
户部右侍郎李贤正色道。
徐谦一怔:“原德,你这?唉,好好,我会进言陛下,拿下王振的。”
没过多久,他们已经能看到天子旌旗了。
当朱祁镇乘坐御辇抵达正阳门时,百官齐声高呼。
“恭迎陛下回京!”
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人群中私语纷起:
“这就是我们陛下?”
“怎么这般狼狈?听说差点被瓦剌人抓走了。”
“哼,说是御驾亲征,实则全靠武国公救驾啊。”
朱祁镇坐在辇上,听得耳中风声如针,心头羞愤交加。
他没有下车,更未回望百官,只冷冷吐出一句:“免了,回宫。”
车驾疾驰,扬起黄尘遮面。
他的背影,在百官眼中,既是皇威未振,更似丧犬低头。
回到宫中,朱祁镇一言不发,连日闭门不出。
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开脱,土木堡之败,已无借口。
宫内平静,宫外却是暗流汹涌。
徐谦望着那扇紧闭的宫门,目光如铁。
他早已决意,要借此机会,清君侧、正纲纪!
次日清晨,朝会如期而开。
朱祁镇披着天子龙袍,神情疲惫,眼神仍带惊魂未定之色。
王振依旧站在一旁,神色阴沉,衣袍整洁,一如从前。
“诸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帝语调平淡,似欲略过土木堡一事。
百官沉默,无人出列,所有人都在等待,谁会第一个发声。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内阁首辅徐谦踏步而出。
“臣有本奏!”
徐谦拱手俯首,声音清亮:“陛下,土木堡一战,边军损折、皇威蒙尘、成国公等一众将士战死,皆因一人误国、乱军、误君,请陛下诛王振,以正纲纪、告慰将士英魂!”
话音落地,大殿如雷炸响。
王振脸色骤变,目光刹那间变得阴狠如蛇。
他冷笑一声,咬牙道:“徐阁老,老奴侍奉陛下多年,忠心耿耿,怎能容你这等污蔑?你这是……意欲何为?”
徐谦不为所动,声音铿锵:“忠心?王公公,你可知你在土木堡强令朱勇拔营,致皇帝陷险,五军溃散,多少将士血染沙场?”
“你堂堂司礼监大太监,竟干预军政,误国误军,置我大明于死地!若不惩治,以后朝堂何安?军纪何在?”
朱祁镇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晴不定。
他知道徐谦说的没错,但王振……那是自己多年的心腹。
皇帝心中一阵挣扎,终于沉声道:“王伴伴一心为朕……只是有些逾越,未必罪该至死。”
这话一出,满朝震动。
你自己都玩成这副逼样子了,还护着王振?
大臣们实在想不明白。
在王振的眼色示意下,一众王振党羽立即趁势而出。
“陛下明察,王公公是为了保驾护驾,岂有私心?”
“此次之败,实是宣府总兵杨洪、英国公张辅未尽其职,防线失守,才致敌骑长驱直入。”
“宣府总兵杨洪守关失职,致使瓦剌大军越过长城,应为主责,王公公不过奉命行事,怎能一力归咎?”
一时众声喧哗,殿中乱作一团。
王振看着自己的几个心腹一一出列,为自己强词夺理地辩护,脸上泛起一抹满意的笑意。
徐谦已然怒不可遏,挺身而出,厉声斥道:
“王佑、马顺、郭敬、陈曦,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奸佞小人,还敢在金銮殿上颠倒黑白?”
“你们口口声声说为国为君,实则与王振狼狈为奸,残害忠良,祸乱朝纲!”
徐谦指着王振,声音沉如惊雷:“土木堡之变,天子蒙尘,忠臣殉国,边防崩溃,皆因此獐头鼠目的阉人擅权弄政、误导君上!”
“英国公张辅奋死抗敌,功在社稷,你们竟将脏水泼向忠臣,真是禽兽不如!”
话音落地,满朝一震。
工部侍郎王佑冷笑不屑,拱手而辩:“首辅大人金口玉言,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你这番义愤填膺,却难掩你谋权篡位之心!”
“这次土木堡御驾亲征,本官身为随军文臣,事事亲历,王公公忠心耿耿,日夜为陛下筹谋,反倒是你徐谦,
“听闻陛下出征马刺之前,你派使臣跟瓦刺有秘密来往!此次土木堡事变,我看便是你徐谦联合瓦刺故意谋害陛下!”
王振的义子们也立即附和,指着徐谦口沫横飞。
“徐谦,你好大的胆子!作为当朝首辅,竟勾结外贼,想要推翻陛下,然后好掌控大权!真是卑鄙无耻!”
“首辅大人,陛下蒙难之时,你在何处?现在有何资格指责翁父!”
“看来,便是你跟瓦刺联合的计谋不成,所以你就想要陛下杀了王公公这等忠臣,你的心思可谓是毒蛰无比啊!”
王振党羽接连出列,众口铄金,竟把徐谦污蔑成了谋反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