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吵闹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男歌手实在忍受不了,戴上耳机,开了一把游戏来掩盖噪音,然而没过多久,又忍不住把耳机摘下来,嘴里嘟囔着:“练习生又怎么了?”
甘昼月斜睨了它一眼。
这分明是战绩0-18的迁怒。
就算知道外面出事了,导师也没办法出门查看,只能强忍着情绪继续坐在待机室里。
时厘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到门口。
走廊上空无一人,她试探地往外迈出一步,果不其然,那颗丑陋的鸟头又鬼魅似地出现了。
“五号导师?”
时厘连忙缩回脑袋,扯出一个乖巧的笑:“我知道学员们在录制花絮,现在过去不太方便。”
“这里实在是太吵了,我只是想出去喘口气。”她一脸无辜地望着主持人:“但我怕不小心打扰到学员,你是否有空当我的向导呢?”
导师们:……米秋索?
主持人明显是节目组的人,这级别和普通职员还不一样,哪来的胆子跟它单独相处?
主持人歪着脑袋,那颗浑浊的眼球转了转,喉咙里挤出了两声短促的笑声:“乐意效劳。”
竟然点头答应了。
待机室门砰地关上,男歌手猛地扭头看着屋内的其他同事:“她疯了?日子不过了?”
编舞师和男演员已经将目光收回,女rapper还注视着门外,看表情明显是掉线了。
男歌手只好又将目光转向五号导师的好姐妹,却见她满头大汗,双手紧紧捂住肚子。
“嘶……不行了。”甘昼月叫停了正在给她贴假睫毛的化妆师,“我要先去一趟厕所。”
嘲笑鸟脚步很快,时厘小跑着跟在它身后,来到一处里没有监控的僻静角落。
嘲笑鸟好整以暇地望向她。
“五号导师,你有话要对我说?”
“我的确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你。”时厘试探着问道,“只是不知道在这里说方不方便。”
嘲笑鸟稍稍侧过头,似乎在确认什么,“现在它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可以。”
时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里的关键字。
这个“它”是谁,是监视这个世界的存在吗?
时间紧,现在更重要的是获取副本的信息。
时厘的目光落在了对方颈侧的缺口处,那抹苍白的肤色有些刺眼,她没再继续拉扯,“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也是第一季的练习生,对吧?”
她们一开始猜测第二季是第一季的重现,闵宥今很符合女rapper对c位舞担描述。
随着二公开启,副本世界开始走向崩坏,时厘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女rapper被取代前,话里话外都透露第一季的c位选手就在这些人里面。
但姜淇的那些反应都显示,在这无数次的循环中,她们一次都没能顺利出道。
第一季最终出道的是女团,这一点无法否认,尽管出道后的初代成员们消息全无。
这样一来,排除掉选手和导师的可能性,这位初代c位的可选择范围就大大缩小了。
“哦?”嘲笑鸟哼笑,“为什么这么说?”
“第一次公演,你说你是节目发起人。”
时厘掰着手指头回忆。
公演是正式场合。
副本里的每个头衔都不是摆设。
发起人和主持人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能有这样的身份和权重,担任第二季的重新发起人,说明和选秀体系的渊源颇深。
除了导师,大家很容易下意识地忽略掉一个人——那位神出鬼没的主持人,它也戴着头套,始终没有在公众面前暴露真实身份。
它究竟是专业主持人,演员,还是爱豆?
嘲笑鸟对节目流程都很熟悉,几次间接地提醒到了她们,不太像是和节目组一伙的。
如此多细节拼在一起,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它,或者说她,就是第一季的那个舞担。
《九十九个梦想》沉寂三年之久,她作为第一季的c位选手重新发起,是再合适不过了。
“被发现了呢。”嘲笑鸟很爽快地承认了,“你很聪明,我确实是上一季的练习生……不过,我也有我的限制,别想从我这里知道太多。”
时厘嘴角微扬,“你不用说,我来说……你应该也是觉醒的人,或许还是最早觉醒的那个。”
嘲笑鸟:“……”
从它的反应,时厘心里有了答案。
甘昼月应该已经躲进厕所打开了屏蔽器。
她目光如炬地盯着头套上那道撕裂的口子,仿佛要透过这层羽皮看到底下的那张脸。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副本刚开的时候,她们的资历在众多导师里最低,分配到的序号也排在最后。
甘昼月私下阴暗地冒了会儿泡泡,“咱们要是没有那档子事,也已经出道三年多了,哼。”
“那不会。”时厘当时随口回她,“姜惠恩不也出道过么,还不是四舍五入工龄清零了。”
甘昼月:“哦莫,这话好扎心啊。”
这段日常的垃圾话,两人都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那天晚上,时厘宿舍的窗帘莫名其妙地滑开,她才又电光石火地将一切联系起来。
团综副本里,春奈死在了工作途中,裴望星是被高空抛物砸中,甘昼月被闯入甜品店的歹徒杀害……而她却不是被自己的学生害死的。
时厘没有天赋。
最后典当的画面里也没有“自己”。
她唯一看到“自己”是在观自地铁上,那只从老式电脑里伸出的手,仿佛另一个世界的触碰。
如果“自己”不在补习街,又去了哪里呢?
“这个副本里出现了白色饮料,节目组的人去过补习街。”似乎觉得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时厘又补充了一句,“你还出现在了我的恐怖箱里。”
恐怖箱是心底深处的隐射。
时厘最害怕什么?
她最怕……自己失控。
于是幻觉里有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机械手。
嘲笑鸟为什么会进入她的恐怖箱里?
当所有巧合都指向了一个事实,时厘问出这几天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个问题。
“你是……我吗?”
黑影如倾洒的墨汁覆盖过来,吞噬了最后一点光线,时厘的眼睛无法穿透这片黑暗。
本来还能听到远处的一些声响,也在这一刻暂停,唯有她的心跳和呼吸声在黑暗中碰撞。
“你猜的不错。”那道粗哑、刺耳的嗓音,变得和时厘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
面对面地响起时,透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感,“我是你,你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