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卫生间。
里面挤满了人和鬼，还有一只猫。
她倒没有跟他们挤。
林英不抱她，她只能自己蹲在马桶的抽水箱上。
她面前围了一圈人，各个眼睛闪闪发亮。
阿娟飘在她脑袋顶上，正把一根蜡烛当做糖葫芦一样啃着，“乖乖，阿婆你之前做什么营生的，怎么攒了这么多金条。”
“你管呢，反正都是干净钱。”
静之整个洁癖大发作。
嗅了一鼻子马桶味后，后爪不由自主的划拉着空气，做着埋粑粑的动作，一脸嫌弃:
“能不能出去外面分啊，你们不觉得这里有味道吗？”
“是有味道啊。”财迷老四嘴角微湿，看着地上的木箱子，眼都不带眨一下，“金钱的味道，我一点都不介意。”
老二这会儿勤快得不行，拿起马桶旁的喷头，打开开关，对准箱子外的泥土就是一顿呲。
泥水有时溅起。
静之一想到那些泥可能还混着狗屎，整只猫都不好了。
她两只后爪站立，两只前爪猛的扑向小五，“抱抱，抱抱，屎水要溅到我了。”
小五眨巴两下眼睛，伸出满是泥土的手，“我刚刚拔花去了。”
“咦……”
静之立马退开，两只后腿颤颤巍巍的站在水箱上，猫背紧贴银灰色的瓷砖。
她可怜巴巴的看向全场唯一的干净人——林英。
“小英，这次不算，你抱我出去行不行？”
林英环着胸站在门口，朝她脑袋顶上的阿娟扬了扬下巴，“她抱你出来。”
静之抬头，稀碎的蜡烛渣渣扬了她一脑袋。
“呸……呸……略略……娟啊，你是下巴漏了吗？”
阿娟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朝老三他们隐晦的眨眨眼，然后无辜望向静之，嘴里满满都是蜡烛，边说边喷:
“我……我抱你也行……噗……来吧……”
浑身的绒毛撒上不停落下的烛屑，仿佛雪中红梅，这里一点，那里一簇。
静之抖抖身子，却差点一个仰栽，掉进泥水里。
林英看她抖成那样，终究是舍不得。
他放下环着的手，朝她伸了过去。
挡住他的几个徒弟，立马贴着墙让开道。
小猫眸子里闪过一道亮光。
后爪用力一蹬，直接扑向林英。
不过，这个飞过来的弧度是不是有些不对。
猝不及防的林英，整个头被她抱了个满怀。
伸出去的手毫无用处。
刚往上抬，想把她扒拉下来。
静之低下猫猫头，用短短的嘴筒子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角。
“谢谢小英肯救我。”
小鼻头湿湿的，她的动作也很轻，林英却依旧石化了。
脑子里她的成人形象又凸显出来。
五岁的小之形象倒是误打误撞的模糊不少……
徒弟们各个离林英不到半米，近距离看师父被撩的视觉效果简直炸裂。
林英的羞愤指数也呈指数倍上涨着。
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一声“静之！”从喉底用力挤了出来。
小猫不停划拉着后腿。
蹬鼻子上脸后，把他的头发挠成鸡窝，然后用力往门外一蹬。
安全落地。
有点打滑的爪子甚至在瓷砖上划出几条白线。
知道犯错的她，窜得比老鼠还快。
林英绷着一张大红脸，顶着乱发，抬脚便追，撵得静之满地跑。
“你该分金条啦！别追我！”
“我想要的不是这种追啊！”
屋内一阵鸡飞狗跳。
几个徒弟嘴打b-box，一个个噗呲不停，笑得肚子痛。
真实版“猫”抓“老鼠”，简直比那一箱金条还吸引他们。
……
最后的最后，林英在三楼房间角落里，终于抓住了静之。
羞到极致就是怒。
林英虎着脸，把动个不停的小猫摁腿上，往它毛绒绒的小屁股上怒扇了两巴掌。
“你……你……”她彻底僵住。
林英压低眉毛，“以后还敢不敢了？”
小猫面部的毛发根部微微泛起粉红色。
它扭过头，对上林英的视线，“小英，我想要的打屁屁，也不是这种打～”
……
于是——
口花花，不停调戏林英的静之又被绑住嘴了。
林英缓了好久，等到脸上彻底不见一丝红，才揪着她的后脖颈，把她往楼下拎。
阿十手肘靠着扶梯，欲言又止的看着林英:
“师父啊，孩子还小……再说了，她也没啵你嘴，算是给你留面儿了。”
林英闭了闭眼，一想起刚刚嘴角的湿濡，耳根子又红了。
小五这回洗好手换好衣服了。
她讪笑着朝林英伸出手，把可怜巴巴吊在空中晃悠的静之抱过来，左手不停的摸着她颈后那块皮肉。
“师父，她就是喜欢你而已，这样捏她皮，她会痛的。”
她顺手解开静之嘴上的绳。
静之举爪，“我觉得还行。”
小五一把摁住她的爪，小声嗔她:“行个屁，知不知道什么叫苦肉计。”
“你别教她有的没的。”林英睨了静之一眼，一挥衣袖背着手，表情严肃:
“还有，你的东西，由你来分配，我看着他们。”
“行嘛，你不生气了？”
林英缓缓闭上眼，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是羞愤的。
但他不可能跟她说这些……
……
三分钟后。
几人排排坐在长长的餐桌前。
五个徒弟面前各一块。
林英面前五块。
剩下一大兜，被静之收回了尾戒里。
静之跟五个徒弟讲:“你们师父跟我监视一天了，没怎么吃没怎么睡，以带病之躯，还力战了那两个外国人，我给他五块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
众人纷纷摆手。
林英看着那五块金条，眉头却渐渐蹙了起来。
“小英，我给出去的，就不会再收回来，你拿着吧。”
这东西，本就是朱九一风水一风水看来的，她没全部给他，已经很好了。
林英还没说理由，就被她一句话堵了回来。
只得低低应了声好。
刚站起来，阿十竟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他把属于自己的金条推给林英了。
几个徒弟妹简直惊掉了下巴。
铁公鸡今天干了票大的。
阿十挠挠头，嘿嘿两声，“师父，我怕我把它给赌没了，你帮我保管吧。”
边说着，他还给了老三一肘子。
老三还是年轻。
他恋恋不舍的摸了摸还没捂热的金条，这才咬着牙，把金条往林英的方向推。
“师父你也帮我保管。”
他语速极快，像是怕自己反悔似的。
林英眉眼微松。
他放下自己的那几块，一手摁住一块，把东西又给他俩推了回去。
“收到这个东西，算是你们个人的运气。”
“至于怎么保管它，能不能忍得住不花了它，这就是你们人生中的一大功课了。”
“这个功课，只能你们自己做。”
“我不收你们东西。”林英朝另外几个弟子扬了扬下巴，“你们也是。”
“机遇与挑战并存，这次师父不掺杂其中，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
小五似懂非懂，几个师兄若有所思。
静之一爪撑住下巴，痴痴的看着林英，心里想着，他教育弟子的模样可真帅。
午饭过后，静之被安排去吃药了。
林英好不容易收拾好一楼自个儿的房间，刚要午睡一下，门又被敲响了。
“进来。”他有些无奈。
肯定是阿十。
果然没错。
伸头进来的，有阿十，老三也来了，他倒是有些意外。
林英坐了起来，一掌揉揉眼睛，皱着眉问:“什么事？”
“师父，我还是想放你这里。”阿十把一团皱巴巴的报纸递过去。
林英伸手接过，沉甸甸的重量，一下就让他理解了阿十的意思。
“我刚刚不是说了嘛。”
林英刚想拒绝，阿十连忙打断他的话:
“师父，我好赌，你也是知道的，赌这个东西，不是那么好戒的，你等我再缓缓。”
“行吧。”林英“勉为其难”的帮他收起黄金。
老三磨磨唧唧的把金条递过去，“那什么……漂亮姑娘到处都是，以后我一定擦亮眼睛，用心看世界，只找属于我的那一个。”
林英接过东西，“你们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瞧两个徒弟还杵在那儿，林英问:
“还有事？”
阿十和老三对视一眼，皆狡黠一笑。
然后扑过去，一人摁住林英一边脑袋，用力mua了一口他的脸。
“哈，师父，谢谢您这些年来的栽培！”
林英拿手背不停蹭着脸，气得一人给他们一脚，“滚，都给我滚出去！”
两人嘻嘻哈哈的走了。
某只刚吃完药的小醋猫，想过来找林英午睡一下，结果目睹这一幕。
气得她呲着小尖牙，当场就朝那俩二货扑了过去。
“谁叫你们亲他的！？”
“臭不要脸！！我挠死你们！”
屋外响起老三逗她的声音，“哈哈哈，来呀来呀，算上这回，我亲两回了！”
小猫气得彻底炸毛，一爪子过去，老三裤子短了半截。
“我打死你！嘴巴给你揪下来！”
被自己裤腿绊一跤的老三一个不察，生生受了一套静之的愤怒猫猫拳。
老四坐在沙发上，嬉笑着看着老三满脸的爪痕，他开始拱火:
“哎呀，你们别打了，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
外头吵吵闹闹。
只因小五说了一句师父在睡觉，静之就消停下来了。
还摁住了别人的嘴，不准别人说话。
林英躺在床上，微微一怔。
脸上还带着他没发觉的微笑。
目光触及床头的两块金条，不知想到什么，林英背过身子，面对着墙，长长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