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再观察24小时,看陈舰长能不能醒过来,再醒不过来,便……”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马上尉就坐在他旁边。
周舒晚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地下基地里的人群,人们熙熙攘攘地在这片狭小的基地里活动、生存。
有家人坐在一起说话,有人在忙碌洗衣服,有人抱着孩子尽享天伦之乐。
他们这些人的安稳、幸福,都是陈舰长带给他们的。
周家其他人知道陈舰长的情况后,也很不好受。
但他们能做的,只有听天由命!
好在第二天传来好消息,陈舰长醒了过来。
钢筋铁骨了一辈子的汉子,当知道自己往后的余生只能坐轮椅时,神情怔忡,在病房里沉默许久。
尚副舰长有些不放心他,但有的事情却不是那么好张口安慰的。
他只能多送点吃食过去,陪着聊聊天。
他推开门,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步伐轻缓地走到床边。
“老陈,给你带了点热汤。”尚副舰长边说边把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顺势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他的动作虽然自然,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陈舰长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虽然刚醒来不久,但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他微微抬头,目光落在尚副舰长身上,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你小子,怎么有空过来?”
尚副舰长笑了笑:“来,先喝点汤暖暖身子。”
他打开保温盒,一股浓郁的肉香飘了出来,显然是特意准备的补汤。
陈舰长没有推辞,接过来慢慢喝了一口,眉头微微舒展,似乎连带着精神也好了几分。
他放下碗,目光转向窗外,沉默了片刻,才自嘲式的开口:“这么多年躲避天灾,到头来还是败给了它。它彻底将我征服了……”
尚副舰长听到这话,心里一紧,连忙说道:“老陈,你别这么说。咱们现在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你依然是我们的主心骨,只要有你在,咱们这支几千人的队伍就不会散。”
陈舰长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主心骨?我这副模样,怕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还能当主心骨?”
尚副舰长一时语塞,沉默片刻后才抬起头,神色坚定:“老陈,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咱们被这支队伍,从来就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支撑的。你虽然行动不便,但你的经验和智慧依然是无价的。咱们一起想办法,总能渡过难关。”
陈舰长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微微闭了闭眼,似乎在消化这些话。
过了片刻,他才重新睁开眼睛,目光中多了一丝释然:“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终究不能像以前那样冲锋陷阵了。以后的事情,还得你来多操心。”
尚副舰长点了点头,语气郑重:“你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他们现在待的这个位置,已经不是为了荣耀、薪水、地位等了,而是为了人类的生存!
一阵沉默后,尚副舰长拿出了一瓶陈舰长喜爱喝的白酒。
他们一直都住在母舰上,各自有各自的办公室,虽然与陆地的房间不能比,但是也能囤放不少物资,这么多年没有换过地方。
尚副舰长对酒一般,但现在烟酒是硬通货,价值堪比末世前的黄金,所以之前也囤有,现在也只剩下几瓶了。
他知道陈舰长心里难受,特意拿了一瓶过来,只是陈舰长刚重伤抢救过来,哪里能喝酒。
他拿着酒过来,哪里能让医生护士看见,是放在衣服里面的袋子里偷偷摸摸地拿进来的。
等看到他鬼鬼祟祟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酒时,陈舰长先是一怔,然后笑骂了一句:“你小子,到底是还藏着好货呢!”
他这样一笑,倒像是以前那个老大哥又回来了。
尚副舰长将酒给他藏在柜子里:“等你病好了,我们哥俩儿一起喝一杯。现在只看看解解馋。”
陈舰长含笑应了。他现在伤口因为麻醉,还不是太疼,但他身上伤口太多,稍一动弹便能感受到阵阵的疼痛。
尚副舰长见他面露痛苦,忙弯腰为他掖了掖被子:“怎么样,我要不要去叫医生?”
陈舰长骂了一句:“哪里有这么娇气!”
尚副舰长便也不再多说话,只坐在一旁陪着。
陈舰长便问起外面的情形。
尚副舰长神情凝重:“超级冰粒风暴的破坏性很大,只是咱们的准备工作做得好,基本上无人员伤亡。
地下基地也够结实,扛住了这次天灾,就是小岛上的石头屋都被风暴给吹倒了,还有海岸边的一些巨石,将整个小岛的破坏得比较严重。
温度又下降了,地面上、母舰上都是冻得厚厚的冰层……”
陈舰长点点头:“现在冰粒风暴停了,开始灾后复建工作了吗?”
尚副舰长将地下基地和母舰上都正在进行铲冰的工作说了:“你放心,咱们的得力干将很多,卫少校和马上尉都年轻,也都能担事,现在这两处都是他们领着人干的。
咱们自己的兵就不说了,干重活肯定亏待不了,其他从普通幸存者那里挑上来的人,吃喝上也比往日丰盛,一定得让人吃饱再干活!”
陈舰长皱着眉头深思,显然在想更好的灾后复建方案。
尚副舰长忙开口:“好了,老陈,你快休息吧,医生说了你刚从鬼门关里闯出来,需要好好休息,别劳心费神了。你刚还说让我多担待,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陈舰长被降了一军,看他半晌才吐了一口气:“好吧!”
就说了这么会儿话,尚副舰长见他神色很疲惫,知道他还在休养期,便忙站起来:“那陈舰长,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陈舰长却是个不喜欢人陪着,也不想将自己的脆弱暴露给别人,直接开口:“不要浪费时间,灾后复建是重点。”
“好。”尚副舰长也不和他多说,径直点点头,便推开门离开了。
陈舰长等病房内安静下来,才掀开被子看了看截肢的右腿。
他闭上眼睛,许久许久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