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拭了下唇瓣,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够了吗?松手吧。”
王少甫没有松手。
他定定的看了她许久,道:“我今晚留下。”
从静淑苑进第一个女人开始,他们就开始分房,至今已经近半年。
突然听见他晚上要留下,谢安宁愣了瞬,说不出什么心情。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王少甫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捏着她的指节轻揉慢捻,又道:“从今以后,每晚我们都要共枕眠。”
“老…”一声‘老爷’在他倏然抬起的眼眸里顿住,谢安宁转了个话锋,“……您自便。”
她很是冷淡。
半年时间,她已经被他伤了心。
但,还没有后面的厌烦之色。
足够了。
王少甫告诉自己。
已经足够了。
他松了手臂,道:“回房歇着吧。”
他还未沐浴,不能抱她上榻。
谢安宁没有犹豫,径自从他腿上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
王少甫看着她的背影,等人消失在眼前后,仰头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
有泪,从他鬓角滑落。
谢安宁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眠。
房门被推开,沐浴后的王大公子走了进来。
周身都是未尽的湿气,面颊上还有水渍,眼睫也是湿漉漉的。
一身锋芒尽数收敛,看着毫无威胁,比白日端肃威严,不容冒犯的尚书大人,要年轻好几岁。
像个才及冠不久的公子哥。
谢安宁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王少甫随意拭干了发,就撩起寝被上了榻,倾身覆了上来。
他又要来吻她。
像是要把两世没有的亲密,悉数补全。
急切到,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
谢安宁也只有新婚那几年,才见过他这样莽撞。
如今女儿都及笄了,不知道他怎么就又能冲动成这样。
半年,没有行事……的原因吗?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身上人察觉到她走神,微微凑近了些。
谢安宁眉头蹙的死紧,忍不住伸手推他。
很快,手腕被扼住。
“在想什么?”王少甫哑声问她。
在想谁?
谢安宁没回他的话,只抿着唇道:“你快些。”
“……好,听你的。”
王少甫眼神蓦然柔和下来,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
他应的很好。
也确实做到了。
但结束后,谢安宁依旧有些累的慌。
王少甫将她揽在怀里,唇贴在她的颈侧,轻轻嗅着她的气息,手置于她的腰间,给她轻轻揉着。
“累吗?”他问。
谢安宁轻抬着眼皮,浅浅嗯了声。
王少甫笑,拢紧了她的身子,小声陪着不是,“夫人见谅,我太想你了,一时有些失了分寸。”
太想她了。
谢安宁以为他说的是两人起别扭的这半年,便没有说话。
王少甫又温柔小意的哄了她许久。
最后,吻上她的唇,含糊道:“再来一次?”
“不可,”谢安宁瞪大眼,急忙将他推远了些,劝道:“凡事不可过量,纵欲贪欢有伤根本,如今你我年纪……”
“好,不做就不做,”王少甫打断她的未尽之言,眉眼有些恼意,“你不要嫌我老。”
谢安宁:“……”
她默了默,还是没忍住,“我何曾嫌你老了。”
“你有,”王少甫委屈的想哭,他想说石原卿也不过比他年轻了七岁,没什么了不起。
可面前的妻子,还没有跟石原卿走到一起。
那些让他痛欲发狂的事,还没有发生。
“安宁,”王少甫抱着她,委委屈屈的控诉,“我们要白头到老的,你别嫌我。”
谢安宁气的发笑,也懒得跟他争辩,推开他的手臂,自顾自起身,去了盥洗室清洗。
王少甫一个人躺在榻上,盯着青色帐顶。
安宁不肯离京,同在京城贵族圈层,意味着,她随时可能会遇见石原卿。
那个小人惦记他的妻子,惦记了十几年。
毫无廉耻不说,还手段百出。
自荐枕席这种恬不知耻的事,那小人一定做得出来。
前世,在他死后,不知她有没有跟石原卿在一起。
如果有,那她才三十出头,他们做夫妻的日子只会比他要长久。
他们才做了十六年夫妻。
她跟石原卿呢?
王少甫不敢去细想。
他嫉妒的发狂。
绝不能让那小人出现在她面前。
多看一眼都不行。
谢安宁发现,榻上男人似乎在走神,连她走近都没有发现。
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帐顶,眸底墨色翻涌。
无意间瞥了一眼,谢安宁都只觉心惊肉跳。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惊动了榻上的人,下一瞬,手腕被握住,一阵天旋地转,后背抵在了榻上。
“别怕,别怕,”见她有些慌张,王少甫努力柔和了眼神,“我就是想你了,太想你了。”
“……”谢安宁心情复杂极了。
她想了想,道:“我瞧着,你神智有些不太好,明日请府医来看看吧。”
一惊一乍,性情大变,神智失常。
“好,”被怀疑心智有问题,王少甫一点也不恼,只当她在关心自己,浮于表面的笑意真实了许多,“都听你的。”
他收拢手臂,将人抱紧了些。
谢安宁提醒他去整理一下自己。
这样赤身裸体的,实在有辱斯文。
王少甫理也不理,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闷声道了句‘快睡’后,闭上眼,沉沉睡去。
谢安宁无法,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在他的怀中入睡。
曾经熟悉至极的爱人。
经过半年的离心,再次拥在一起。
不知他是什么感受,但谢安宁只觉得生疏。
今晚发生的一切,过于荒诞。
晕厥醒来后,他变得患得患失,痛改前非,十分珍惜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
他想要她的原谅,为此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连夜做了很多事。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忤逆父母,遣散妾氏,并发誓再不纳妾,也不要子嗣。
甚至,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锦绣前程,选择带着她跟女儿外放离京,只为了让她不再受婆母磋磨。
做了这么多,放弃了那么多,他的目的仅仅只想要两人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