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香酒楼每次通过西河走廊向断河关运送物资,赤焰军都会一路护送,但今日却是赤焰军副统领李应隆亲自现身护送,可见,这一次有些不同寻常。
李应隆远远地看到萧北梦和慕容雪央出现在了城头,并见到萧北梦微微点头,便独臂一挥,带着部属们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在车队的正前方,有三人并排站立,形貌各一,颇有些打眼。
他们一个是身材瘦小、花白头发乱糟糟、眼睛小得像两颗黄豆一般的老者,一个是中等身材、样貌寻常的中年男子,最后一个身穿小短褂,留着一头微微卷曲红发的小男孩,老中小三代结合。
看到车队前的三人,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身材瘦小的老者,乃是真血一族的徐胜,样貌寻常的中年男子则是寒冰玄蚕一族的蚕余。
而那红发小男孩,赫然便是大妖火凤,凤九霄。
当年,萧北梦被冯碧峰追杀,已经陷入了绝境,幸好徐胜和蚕余及时赶到。蚕余将冯碧峰拖住,徐胜驮走了重伤的萧北梦,让他逃过一劫。
萧北梦让墨梅开掘圣朝宝藏的时候,曾让墨梅转告徐胜,希望真血一族来断河关。
真血一族藏在学宫后面的祖龙山之中,安全虽然有保障,但却见不得光,衣食紧缺不说,大部分的时间还只能藏在山谷之中,生活苦楚。
来了断河关,萧北梦可以为他们提供庇护,他们不用再躲藏在暗中,不敢见光。
萧北梦曾经修炼过燕南擎的《真血诀》,得了真血一族的恩惠。悬天崖之上,他又在崖巅的峭壁之上观摩了十三位顶级剑修的剑道,从而一举成为法象境剑修,他当时便暗暗承诺,要让真血一族生活在阳光之下。
如今,徐胜带着真血一族来到了断河关,这让萧北梦心中甚是欣慰。
至于蚕余和凤九霄的到来,萧北梦微微有些意外。蚕余和徐胜之间一直有联系,它带着另外两只玄蚕(蚕让和蚕娇)过来,还能理解。但凤九霄也跟着跑来断河关,这便让萧北梦有些弄不清楚缘由了。
心中带着疑惑,萧北梦立马下令打开城门,而后手牵慕容雪央从城头飘然而起,御空落到了徐胜、蚕余和凤九霄的面前。
“萧特席,见到你安然归来,我们可算是放心了。”
蚕余和徐胜在萧北梦和慕容雪央落地后,第一时间向着萧北梦拱手行礼,随后有些迟疑地看着慕容雪央,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她是漠北慕容部的可汗,也是我的道侣,慕容雪央。”萧北梦笑声解释。
“见过慕容可汗。”徐胜和蚕余连忙向着慕容雪央行礼。
凤九霄则是将萧北梦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脸怀疑地问道:“萧北梦,你真的就是最近大出风头的楚归?”
萧北梦正要出声回应,凤九霄却是将目光转向了慕容雪央,满脸灿烂笑容地说道:“雪央姐姐,我叫凤九霄,你长得好美,你会做菜么?”
慕容雪央的感知灵敏,知晓个头小小的凤九霄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危险无比,而且,凤九霄的问话也让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正在这个时候,萧北梦向慕容雪央传音,“它是一只大妖,火凤大妖,好酒,贪吃。”
慕容雪央心中一震,但随即满面笑容地说道:“小弟弟,你的嘴可真甜,姐姐会做菜,而且手艺还不错,你若是乖巧讨喜,以后想吃什么,姐姐就给你做。”
凤九霄当即眼睛一亮,转而问向了萧北梦,“萧北梦,断河关里头有酒喝么?”
“要想弄到二十年的梦黄粱,估摸有些困难,但是,南寒的入喉刀味道也很好,你若是喝得惯,管够。”萧北梦现在还不知道凤九霄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却很清楚,这个会喷火的家伙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先将他哄开心再说。
“太好了,有酒有好吃的,在断河关呆着,比学宫呆着更自由,更舒坦。”凤九霄当即笑开了花,随即御空而起,就准备飞向断河关。
“小九,你先等一等。”
萧北梦喊住了凤九霄,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宫主知道么?”
“你这不是废话么?如果她不让我来,我能出得了学宫?”凤九霄说到这里,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随即,一行二十多年轻男女快步上前,朝着萧北梦恭敬地行了一礼,齐声道:“弟子见过萧特席!”
“这些都是宫主精心挑选出来的学宫弟子,对学宫绝对的忠心,并且在行军打仗方面颇为擅长。”凤九霄轻声介绍。
萧北梦向一众学宫弟子一一还礼,并和慕容雪央一起,代表断河关表示了欢迎。
同时,见到这些学宫弟子仍旧称呼自己为特席,萧北梦心中升起了几分暖意。
随后,他接着问道:“小九,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会来到断河关?”
萧北梦很明显地看出,凤九霄此番来断河关,可不只是护送这些学宫弟子的到来,看架势是要在断河关长住。
“听你的语气,是不欢迎我么?”
凤九霄轻哼一声,“你以为我愿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宫主说,南蛮百族有可能攻打断河关,让我带着蚕余它们过来,关键时候,不准能帮得到你。”
说到这里,凤九霄直接拔地而起,去到了十丈高的半空,而后对着蚕余等三只寒冰玄蚕说道:“走,我们先四处逛逛,熟悉熟悉环境。”
话音落下,它便疾飞而出,目标直指断河关。
蚕余、蚕让和蚕娇面露难色,将目光投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知道,大妖等级观念极强,火凤乃是顶级大妖,在血脉和等级上都胜过寒冰玄蚕,对于凤九霄,它们有着天然的畏惧。
“你们跟它去吧。”萧北梦朝着三只寒冰玄蚕微笑点头。
蚕余、蚕让和蚕娇俱是大松一口气,朝着萧北梦和慕容雪央拱手后,几乎同时御空而起,向着凤九霄追去。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从徐胜的背后走了出来,先后朝着萧北梦和慕容雪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齐声道:“弟子拜见师尊!拜见师娘!”
萧北梦将两位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认出这两人正是他当年在祖龙山之中收的两位真血一族的弟子,断河和玄花。
当时的断河和玄花,一个是皮肤黝黑、头发枯黄的少年郎,一个是身形纤细、小脸瘦得只有巴掌大,但手臂和双脚颇长的瘦弱女孩。
数年不见,两人都已经长大成人,断河成了英俊的年轻小伙子,玄花则成了漂亮的大姑娘。
萧北梦很清晰地感受到,断河和玄花二人的身上散发出强大的血气,显然,两人的《真血诀》已经修炼有成。
“断河,你和断河关重了名,今日又来到了断河关,证明你和断河关的缘分不浅。”萧北梦脸上含着笑,看向了脸皮仍旧有些发黑的年轻男子。
断河还和先前一样,性格腼腆,见到萧北梦的目光投来,脸皮微微一红,低声道:“这全都是师尊给到的缘分。”
萧北梦哈哈一笑,而后看向了玄花,问道:“玄花,你现在离着《真血诀》的下境巅峰,还有多远的距离?”
玄花则要大方得多,脆声道:“回禀师尊,我的修炼进境比断河要稍稍落后一些,他估摸只要半年的时间,就能冲击上三境,而我则还需要至少八个月的时间。”
萧北梦点了点头,表扬道:“你们的修炼进境还不错。”
“都是师尊教导有方。”玄花笑意盈盈地回应。
断河虽然没有说话,但也在同时再次恭敬地朝着萧北梦行了一礼。
萧北梦颇有些不好意思,对于他的这两个徒弟,他就教导了几天的时间,实在有愧于师尊二字。
见到玄花和断河如此乖巧懂事,他便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如今你们也来了断河关,若是在修炼上有什么疑惑,就尽管来问询为师。”
断河和玄花当即面露喜色,向着萧北梦连连道谢,当然,他们也没忘了慕容雪央。
随之,在萧北梦和慕容雪央的亲自引领之下,断河关外的庞大车队缓缓进入了断河关。
对于真血一族和四只大妖以及二十多位学宫弟子的到来,断河关举行了热烈的欢迎仪式。
真血一族的人数虽然不多,但他们在找回了《真血诀》之后,个体实力迅速提高,人人皆是身手不弱的好手,再加上,真血一族生来天赋异禀,各有擅长,有了他们的加入,断河关的实力大大提高。
同时,真血一族还有不少人流落在外,徐胜在欢迎宴上表示,他接下来就会联络其他真血一族的人,让他们都向断河关聚拢。
如今,断河关上聚拢了各路人马,有漠北的人,有学宫的人,有南寒的人,有大妖,有真血一族,还有问天池的天下行走,人才济济,欣欣向荣。
宴席散去的时候,湛云璃找到了萧北梦。
两人站在城头,看向了星空。
“萧世子,星象显示,紫薇星之侧,天机、武曲、左辅、右弼等星已经或显现或靠拢,与断河关现今的众人来投,极其契合,大有百川入海之势,…………。”湛云璃轻轻出声。
萧北梦不待湛云璃把话说完,便挥手将其打断,“湛仙子,对于星象,我所知有限,你跟我讲这些,我也听不懂。现在,我忧心的是定北城之围。”
湛云璃微微一笑,低声道:“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朗,黑沙军不打算分兵对付断河关,要先全力攻克定北城。
而断河关现在虽然蒸蒸日上,但要想在定北城外的戈壁滩上打败黑沙军,还远远做不到。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借力。”
“借力?”
萧北梦先是面露疑惑之色,继而眼睛一亮,喜声道:“问天池果然名不虚传,湛仙子一语惊醒梦中人。”
…………
在真血一族抵达断河关的第三日,断河关内耶律部的驻地之中,一件大事正在发生:刚刚在击溃二十万黑沙军的战役中“立下大功”的耶律承乾发起了青黎大会,要与耶律鸿祺争夺汗位。
而耶律部之中,千户以上的首领,有近九成的人赞同召开青黎大会。
于是,青黎大会顺利地在耶律部之中召开。
因为这是耶律部内部的事情,与会的都是耶律部的人,萧北梦等人没有参与其中,都静静地等待着一个已知的结果。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青黎大会便宣告结束,耶律部的汗位易主,耶律承乾接替耶律鸿祺,成了耶律部的新汗。
漠北部落的汗位争夺,往往充满了血腥,即便是相对较为温和的青黎大会,往往也会有刀光剑影,丢掉汗位的人或者挑战失败的人,往往逃不过一个丧命的下场。
但耶律部这一回的青黎大会,因为有慕容雪央的提前交代,耶律承乾没有对耶律鸿祺赶尽杀绝,而是给了他一条生路。
完颜部的旧汗完颜昭一个人正好无聊,缺一个下棋的对手,现在有了,耶律鸿祺刚好可以顶上。
兵不血刃,断河关内部的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萧北梦和慕容雪央俱是长松一口气。
接下来,他们可以安心地应对黑沙军。
孤行者接受了命令,开始对定北城之下的黑沙军进行骚扰,有时候是摸黑朝着黑沙军的军营射上一波火箭,有时候则是端掉黑沙军前沿哨所,或者砍杀掉黑沙军成队的斥候巡骑。
只不过,黑沙军展现出了极大的容忍力,对孤行者的多数骚扰都选择了无视,即便是被激怒的时候,他们往往也只是将孤行者赶跑,追上一路后便折回,追赶的距离最多不超过二十里。
接连骚扰了十来天的时间,孤行者除了给黑沙军造成不痛不痒的伤害外,没有达到彻底激怒黑沙军的效果。
萧北梦于是给楚岳下达了命令,让他逐渐增加执行骚扰的孤行者的人数,从小规模的骚扰渐渐转为较大规模的偷袭,最后变成大规模的进攻。
同时,他给了楚岳一个明确的指示,见好就收,打完就走,绝不能恋战。
随着孤行者策略的转变,对黑沙军造成的伤害逐步增大。于是,被进攻的黑沙军已经不能再对孤行者无视,他们选择了反击。
楚岳严格遵循着萧北梦的命令,逐步加大对黑沙军的攻势,逐渐从骚扰转变为进攻,不断地加大对黑沙军的打击力度,但一旦黑沙军反击,他们稍作抵挡,便佯装败退。
孤行者那边的行动持续不断地进行着,萧北梦这边也没有闲着,耶律鸿祺被顺利拿下,他便趁机加快了将漠北各部落融合的步伐。
同时,他悄悄地去了一趟驻扎在西河走廊上的赤焰军军营,见了一趟石观雨和李应隆。
一个月之后,五万孤行者将营地搬迁到了离着定北城约莫四十里的地方,与定北城下的黑沙军遥遥对峙。
只不过,孤行者刚刚将营地建好,便遭到了黑沙军的大军横扫,花了一天搭建好的大营被荡为平地。
好在,孤行者退得快,虽然丢了营地,但人员折损不大。
黑沙军一举荡平了孤行者的营地,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可是,等他们退走后,孤行者很快又回返,又搭建起了大营。
黑沙军可以不去进攻断河关,但却绝对不能容忍孤行者在己方大营附近驻扎。
于是,呼延连天再次派出了精锐骑军,对孤行者的大营进行冲击。
没有意外,孤行者再次搭建起来的大营又一次被摧毁。而且,这一回,黑沙军明显想要给孤行者一个深刻的教训,对着孤行者紧追不放,一直追到离着断河关三十里的地方,直到其他漠北三部和祥云部的骑兵赶过来支援,才放弃了追赶,向着定北城折返。
这一次,孤行者没有料到黑沙军会紧追不舍,明显准备不足,折损人数近千,损失说得上惨重。折损的近千孤行者,都是新近吸纳的漠北城遗民,无论是战力,还是战斗经验都明显不足。
孤行者的大营第二次被荡平之后,萧北梦让楚岳不要再去建造大营,而是又变回了先前的打法,将战斗人数控制在三千左右,对黑沙军进行小规模的攻击,快进快出,打疼了黑沙军就跑,不给黑沙军追上的机会。
如此情形进行了约莫二十多天的时间,孤行者取得了一些成果,算是报了仇。
通过近两个月的实战练兵,新吸纳的孤行者积累的不少的战斗经验,战斗力有了极大的提升。
同时,楚岳也通过这两个月的试探和骚扰,他总结出了一个规律:只要孤行者不在定北城附近安营扎寨,黑沙军对孤行者的骚扰和袭击往往是能忍则忍,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兴师动众。
不多不少,孤行者对黑沙军整整骚扰袭击了两个月时间的时候,楚岳收到了萧北梦从断河关传来的命令:再次去到离着定北城三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孤行者要第三次抵近黑沙军扎营,事不过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