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迎着老者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沉默了片刻。
那“十死亦无一生”的断言，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心头。
但他眼中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修仙本就是逆天行事。”
“若无一往无前的决心，谈何大道？”
“晚辈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纵是绝路，晚辈也敢闯上一闯！”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然。
老者深深看了他一眼。
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动容。
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好，有此心志，方不负你这九九归真之基。”
杨成心中一定。
他随即拱手：“前辈，晚辈还有一事请教。”
“晚辈如今修炼的功法，名为《清玉真诀》。”
“晚辈感觉此功法品阶不低，可能是超越天品的顶级功法。”
“但据晚辈所知，晚辈只得到了功法的前半部分，只到金丹期便无后续。”
“不知前辈可曾听闻过，或者可知晓何处能寻到高品阶的五行功法？”
这《清玉真诀》乃是《玉清真诀》倒着念的版本。
这个秘密杨成除了师父周峰之外，再没跟人提起。
这是他第二大秘密。
杨成寻思这老者德高望重，修为通天，应当不会觊觎一本只能修到金丹的功法。
既然自己找不到后续，眼看自己即将结丹，后续功法迫在眉睫。
不如说出来，看看老者说不定知道一些。
老者闻言，眉毛轻轻挑了一下：“《清玉真诀》？《玉清真诀》？”
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未曾听闻。”
“想不到还有如此精妙的功法，倒转过来亦能修炼，有点意思。”
杨成略感讶异：“以前辈的见识，竟也不知此功法？”
老者淡淡道：“老夫沉睡至今，已逾十万载岁月。”
“这十万年间，九泽大陆风云变幻，诞生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创出何等玄奇功法，亦未可知。”
“你这功法，或许便是近古才俊所创，老夫不知，也不足为奇。”
杨成心中了然。
看来这《清玉真诀》的来历，比他想象中还要神秘。
至于后续功法，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老者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
他知功法对杨成的重要性，便道：“功法，乃道也。”
“大道绵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有了好的开始，自己未必不可延续下去。”
杨成听得一愣：“我自己完善功法？”
“我何德何能？”
“哪个创造功法之人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老者笑了笑：“很多功法并非一人独创。”
“甚至，很多顶级功法的雏形，乃是低阶修士的天才设想。”
“只是创造者或许未至后续境界便已陨落，功法自然就只能由继承者不断摸索完善。”
“功法为何要传承？便是因为其本身就蕴含了不断演进、不断完善的可能。”
“任何功法，修炼到一定境界，都可能遇到前路已断的情况。”
“有的是金丹之后没了后续，有的是大乘之后没了后续。”
“但其核心道韵若在，便有继续推演的希望。”
杨成似懂非懂，隐约间仿佛抓到了一丝什么，点了点头。
老者轻轻一挥手。
熟悉的古朴案几再次悄然浮现于两人之间。
案几之上，依旧是那三个光华各异的木盒。
它们散发着令人心动的气息。
杨成看着这三个木盒，想起了上次只能三选一，其余两个便会消失的情形。
心中不免有些嘀咕，这前辈可真是……大方又小气。
他试探着问道：“前辈，这三个木盒之中，都是给晚辈的奖励吗？”
老者眼皮都未抬一下，惜字如金：“只可选其一。”
“果然如此。”杨成咂了咂嘴，也不失望。
有得选就不错了。
他沉吟片刻，问道：“前辈，不知这其中，可有与易容变化相关的法门？”
他多次身陷险境，深感若能更好地伪装身份，行事将便利许多，也能规避不少风险。
老者闻言，嘴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区区易容之术，也值得你开口？”
他伸手指了指最左侧那个闪烁着幽暗光芒的灰色木盒。
“此盒之中，乃是一部名为《千幻无形策》的秘法。”
“此法不仅能让你随意变幻容貌身形。”
“修炼到精深之处，便是飞禽走兽，乃至妖族，皆可惟妙惟肖地模仿。”
“连气息都能一般无二。”
杨成双眼放光，心跳都快了几分。
变幻容貌身形已是难得，竟还能变化为妖兽！
他立刻想起了当初在兽潮之中，若是能伪装成妖兽的一员，何至于那般狼狈？
若能化身其中一员，探查情报、寻找机缘，岂非事半功倍？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晚辈就选这个！”杨成毫不犹豫地指向那个灰色木盒，生怕老者反悔似的。
老者挑了挑眉：“不再看看另外两个？说不定有更适合你的。”
杨成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多谢前辈指点，但晚辈以为，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他心中暗道：我屡次涉险，皆因身份暴露或难以潜藏。
若有此《千幻无形策》，不仅能更好地保全自身，更能为将来行事提供诸多便利。
什么神兵利器，什么灵丹妙药，哪有这个实用？
此法于我而言，价值远超其他。
老者听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许，微微颔首。
“你能有此见地，倒也不错。”
杨成依言上前，取过了那个灰色木盒。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木盒的刹那，旁边另外两个光华璀璨的木盒，光芒骤然黯淡。
随后便如同青烟般，凭空化作点点飞灰，消散无踪。
杨成心中暗道一声可惜，真是小气，看一眼都不行。
但更多的还是对手中之物的期待。
他打开灰色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材质奇特的灰色玉简。
玉简入手温润，却又仿佛蕴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幻不定之感。
似乎有无数形态在其中流转生灭。
杨成正要将神识探入其中，一探究竟。
“此法，乃是一位上古‘欺天者’所创。”
老者悠悠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骤然在杨成耳畔响起。
“那位‘欺天者’，凭借此法，瞒天过海，搅动风云。”
“最终的结局，却是被万道反噬，形神俱灭。”
“连一丝真灵都未能留下。”
杨成拿着玉简的手，微微一顿。
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手心都有些冒汗了。
“欺天者……万道反噬，形神俱灭？”他重复了一遍。
感觉这玉简突然变得有些烫手。
“前辈，那‘欺天者’，他……可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才落得如此下场？”
“还是说，此法本身便有……缺陷？”杨成忍不住问道。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者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容。
“天怒人怨？呵呵，何为天？何为人怨？”
“他不过是想活得更自在些，看得更高远些罢了。”
“至于缺陷……任何逆天之法，本身就是一种‘缺陷’，因为它挑战了既定的秩序。”
老者顿了顿，目光落在杨成脸上。
“用与不用，如何用，全看你自己。”
“路，是你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