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穿透观星台的晨雾时,寒冰便背着他那洗得发白的旧布包袱,踏上了这片神秘的地方。
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观星台,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包裹在一片朦胧之中。青灰色的瓦檐若隐若现,宛如被揉碎的云絮,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而空气中弥漫着的湿漉漉的桂花香,更是为这个清晨增添了几分清新与宁静。
寒冰的包袱角已经磨出了毛边,里面装着的除了两套浆洗得笔挺的灰布道袍外,还有那两本蓝皮秘籍。这两本秘籍的书页显然经过了他的精心装订,用木筋细细地固定着,展现出他对知识的珍视。此外,包袱里还有半枚缠着木筋的玉佩,林妙妙新催的玉芽在晨雾中散发着嫩白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它的故事。
当寒冰走到院门口时,正巧撞见范通正举着烙铁,往门框上烫着星纹。那红亮的烙铁一接触到木头,瞬间腾起一股带着松脂香的白烟,而烫出的纹路在晨雾中蜷曲成小小的星子,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美不胜收。
“哟,冰坨子可算来了!”范通见到寒冰,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迅速将烙铁插入火盆中,火星四溅,落在青砖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映得他的笑纹里都充满了暖意。
“赵磊天不亮就爬起来收拾屋子,连你练剑磨脚的石墩都给搬过去了,说怕你踩不惯青石板呢。”范通笑着对寒冰说道,言语间透露出对赵磊的赞赏和对寒冰的关心。
西侧的小屋果然如林妙妙所说那般敞亮,阳光从窗棂倾泻而入,正好洒落在观星台的青铜仪盘上。这晨光仿佛经过了筛子的过滤一般,透过云层,轻柔地落在地板上,编织出一片细碎的金色网纹。
赵磊此时正蹲在墙角,专心致志地钉着木榻。他手中的锤子有节奏地敲击着木楔,发出笃笃实实的声响。当他看到林妙妙走进房间时,便直起身子,顺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而,他鼻尖的炭灰却在不经意间被蹭到了额角,形成了一道滑稽的墨痕,与他认真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磊拍了拍木榻的边沿,自豪地说道:“这张榻可是我用千年铁木打造而成的,绝对结实!”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木榻也随之发出一阵沉闷的回响。接着,他又补充道:“就算你夜里练剑回来得很晚,甚至醉醺醺地摔上去,它都不会晃动一下哦。”
就在这时,林妙妙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她的发间别着一朵刚摘下的桂花,那嫩黄色的花瓣轻轻触碰着她的鬓角,散发出阵阵淡雅的香气。她的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了一阵香风,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桂花的芬芳。
林妙妙将水盆放在桌上,铜盆里的水因为晃动而泛起一圈圈涟漪,倒映出她微微发红的耳尖。她微笑着对赵磊说:“我在窗台上摆了一盆凝露草,它在夜里会发出淡青色的光,这样你看剑谱的时候就不用点油灯啦,也不会伤到眼睛哦。”她顿了顿,手指绞着围裙上的系带,声音细得像蚊蚋,“还有……你若夜里觉得冷,我药篓里有暖阳草,捣碎了塞在枕下能驱寒,还带点清香味儿。”
寒冰摸着窗框上未干的木纹,那是赵磊用砂纸细细磨过的,光滑得像被晨露浸了整夜,连一丝毛刺都没有。他喉头动了动,刚想说句谢,就见丁浩然抱着床锦被进来,冰蓝的眸子在晨光里亮得像融了星子。“这是我用冰蚕丝混着暖阳绒织的,”他把锦被往榻上一铺,被面竟泛着层淡淡的珠光,像落了层碎星,“看着薄,其实比棉被暖三分,还不压身子,你夜里翻身不会觉得沉。”他指尖划过被角的暗纹,那是他特意织进去的“锁温阵”,“以后你我练剑时,正好试试‘冰火相济’的招式——你的冰气裹着我的剑气,定能破开不少硬茬。”
最后进来的是张天命。他手里拎着柄新铸的剑,剑身狭长,星纹在晨光里若隐若现——那是赵磊用上次淬出星纹的铁坯打的,剑鞘缠着深褐的藤条,握柄处还留着寒冰惯用的弧度,显然是反复打磨过的。
“试试?”张天命把剑递过去,指尖的星芒轻轻蹭过剑脊,那星纹便亮了亮,像睡饱了的星子睁开眼。
寒冰接过剑,入手微凉却不刺骨,恰好合他冰系灵力的性子。他手腕轻抖,剑身在晨光里划出道银弧,带起的气流竟卷着窗外的桂花瓣,在屋里打了个旋,最后轻轻落在剑脊的星纹上,像给星星别了朵花。
“好剑。”他低叹一声,眼底的光比剑刃还亮,握着剑的手指微微发颤——这是他冰魄剑碎后,第一柄真正合心意的剑。
张天命看着他握剑的姿态,忽然想起演武场上那记“星陨”落下时,寒冰虽败却不肯低头的模样,那时他的剑已断,脊梁却挺得比旗杆还直。便知这人骨血里藏着股韧劲儿,如今在观星台的晨光里,这股劲儿混着草木香,竟生出几分温润的锐气,像被春雪润过的青竹,既直且韧。
“观星台的星力子时最盛。”张天命靠在门框上,裂天剑的星芒与寒冰手中新剑的光纹轻轻相触,像两只相认的雀儿,“若你夜里有兴致,可来引星阵中打坐,星力入体时,我再与你讲讲《枯荣木经》里‘冰生木’的关窍。那处你上次批注时卡了壳,正好借着星力通透些。”
寒冰猛地抬头,眼里的惊讶几乎要漫出来。他原以为张天命传他功法已是天大的恩,竟没想过还会亲自指点——这等待遇,便是内门那些被长老看中的弟子也未必能得。他捏着剑鞘的手指紧了紧,藤条的纹路硌在掌心,却觉得踏实。
“张师弟……”
“叫我天命便好。”张天命打断他,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像晨光落在水面,“在这里,大家都是朋友。”
范通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胳膊肘往寒冰肩上一搭,差点把他撞得趔趄,嘴里还叼着半块灵果:“听见没?老大可是极少主动指点人的。上次我求他看招‘烈火焚天’,他只斜了我一眼,说‘火候太躁,再练三月’,气得我把烙铁都扔了!”
丁浩然指尖转着冰晶花,冰蓝的光落在剑穗上,漾出细碎的星点:“天命看人极准,他既肯指点你,定是觉得你值得。往后咱们五人正好凑齐五行,连练剑都能互做陪衬。”
林妙妙蹲在院角拾桂花,竹篮里的金瓣堆得像座小山,闻言悄悄抬眼,正撞见张天命望着寒冰的眼神——那目光里没有丝毫保留,是纯粹的欣赏,像在看一块未经雕琢却已显光华的璞玉,比观星台的晨光还要坦荡。她低下头,指尖捏起片花瓣,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这样的寒冰,终于不再是寒川榭那株孤零零的冰棱了。
暮色降临时,范通拍着大腿提议烤灵猪庆祝。火玉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油光顺着灵猪的脆皮往下滴,落在火里爆出阵阵香气,连观星台的夜雾都染上了甜。林妙妙端来用凝星草酿的甜酒,酒液在陶碗里晃出琥珀色的光,赵磊把新淬的匕首往猪皮上一划,油汁便顺着刀刃淌下来,映得满院火光都带着蜜色。
寒冰被范通按在石凳上,手里塞了块烤得流油的猪腿,烫得他指尖微微蜷缩,却舍不得松手。他本不善饮酒,却被丁浩然劝着喝了半杯甜酒,酒液入喉时带着桂花香,暖得他鼻尖沁出细汗,连耳尖的红都深了几分。
张天命举起酒盏,裂天剑的星芒在酒液里轻轻晃动,像把碎星浸在蜜里:“今日起,咱们便是同院的人了。”他目光扫过众人,范通正抢丁浩然手里的酒壶,赵磊在给林妙妙递纸巾擦手,最后落在寒冰脸上,笑意比星子还亮,“往后练剑也好,炼器也罢,取长补短,共窥大道。”
“共窥大道!”范通举着猪腿大喊,油汁溅了丁浩然一身,换来得后者一记冰锥弹脑壳,冰锥落在他额角化成细水,引得众人笑作一团。
寒冰咬了口灵猪,肉香混着酒香在舌尖炸开,肥而不腻,竟比寒川榭终年冰藏的银鳞鱼更合心意。他望着眼前的热闹——范通与丁浩然追打时带起的星火,赵磊擦拭新剑时专注的侧脸,林妙妙往他碗里添桂花蜜时温柔的指尖,还有张天命眼底那片坦荡的星空——忽然觉得,这观星台的夜色,比他前十六年见过的所有寒月都要暖,像泡在温水里的冰,一点点化去了骨子里的寒。
檐角的星纹在暮色里渐渐亮起,与引星阵的光网交织成网,把整个院子罩在一片温柔的光晕里。寒冰低头看着掌心的剑,星纹在皮肤上游走,竟与院墙上的爬山虎脉络渐渐重合,你缠我绕,分不清彼此。他忽然懂了张天命说的“缠在一起才能爬满整面墙”——原来真正的强大,从不是孤身一人的凛冽,而是这般有人递酒、有人添火、有人共看星辰的暖,像此刻炉里的炭火,看似散着各自的光,聚在一起却能烧得旺,暖得久。
夜风吹过观星台,带着桂香与酒香,把满院的笑声送向远处的星河。而那柄新铸的剑,正静静躺在石桌上,剑鞘的藤条缠着月光,像在孕育一场即将破土的生机——一场属于他们五人的,带着草木香与星芒的生机。
夜色漫过观星台的玉阶时,张天命独自立在引星阵中。裂天剑斜插在地,星芒顺着剑穗漫开,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光纹,像谁把揉碎的星子撒在了地上。他指尖掐着诀,脑海中忽然浮起叶问天留下的阵图——那不是静止的线条,而是片流动的星河,金木水火土五系灵力在星轨中流转,时而相缠如锦,时而相击如雷,最终汇入中央的星枢,撞出毁天灭地的光,连阵图边缘的批注都仿佛带着破空之声:「五行相济,方能动天地。」
“五行剑阵……”他低喃一声,指尖的星芒突然亮了亮。这些日子总觉得引星阵的灵力缺了点呼应,像琴键少了根弦,直到寒冰今日握剑时,木系灵力与星力相触的刹那,阵眼处竟泛起圈藤蔓般的涟漪,顺着星纹蔓延开半尺——那是五行中木属性的共鸣,恰好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他抬眼望向西侧小屋的方向,窗台上的凝露草正发着淡青的光,隐约映出寒冰挑灯看剑谱的身影,书页翻动的轻响顺着晚风飘来,混着木系灵力的微颤;丁浩然在院角打坐,土黄色的灵力在他周身流转,像层厚重的铠甲,每一次呼吸都让脚下的青石板沁出细土,那是土系特有的沉凝;范通还在火玉炉边敲打着什么,火星溅在夜空里,像撒了把碎金,火红色的灵力裹着烙铁,在铁坯上烫出的纹路都带着跃动的焰;赵磊的炼器房亮着灯,锤声透过窗纸传来,带着金属性的锐鸣,每一锤落下,都有细碎的金芒从门缝里挤出来;林妙妙的药圃里,淡蓝色的光晕在枝叶间流动,那是水系灵力在滋润夜合花的根系,连花瓣舒展的声音都带着水润的柔。
金、木、水、火、土。张天命忽然笑了,裂天剑的星芒顺着他的笑意漫开,与观星台的仪盘共振,发出清越的鸣响,像谁在远处拨动了星弦。原来叶问天留下的机缘,竟藏在这满院的烟火气里,藏在每个人呼吸间的灵力交响中。
次日天未亮,晨露还凝在桂花瓣上时,张天命便叫住了正要去打理药圃的寒冰。他手里的木篮里装着刚采的凝星草,叶片上的露水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今日不练剑,”张天命递过张新绘的阵图,星纹在纸上流转,像有活物在里面游弋,“试试这个。”
寒冰接过阵图,瞳孔微微一缩。图上的五芒星轨迹里,藏着无数细微的剑招,东方木纹处的起手式「枯木生花」,竟与他昨夜揣摩的《枯荣木经》暗合,连灵力流转的弧度都分毫不差。“这是……”
“五行剑阵。”张天命指尖点向阵图中央的星枢,那里的星纹突然亮起,映得两人眼底都泛着光,“需五人配合,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方能运转。你看这东方木位,正合你的木系灵力——你的《枯荣木经》能催发生机,恰好能做阵法的脉络,牵起四方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