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隆的脚步,停在《东西方对话》前。
他仰头凝视着巨作,锐利的目光扫过东方亭台的榫卯细节,又落在哥特式教堂的尖顶与玫瑰窗上。
“两种文明在画布上对话,而非对立。没有让东方成为点缀,也没有让西方显得傲慢,这种平衡,如同帝国的秩序, 包容方能强大。” 凯隆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帝王特有的笃定。
当他走到苏菲的肖像前,目光骤然定格。
画中与现实中几乎重叠的少女身影,让这位见惯风浪的帝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俯身凑近,视线掠过画中制服的缝线、皮肤下隐约的毛细血管。
又转向身旁的苏菲,眼神在两者间反复穿梭。
“极致的精准,却不冰冷。”他伸出手指,却在触及画框前微微停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赞叹:“数学是帝国的骨架,艺术是帝国的灵魂,他让骨架生出了温度。”
他转头看向大卫与格罗,一字一句道:“你们曾质疑他的跨界,但今天看来,正是这份跨界,让艺术有了新的疆界。”
皇后望着画中少女眼底的微光,轻声道:“分不清真实与画作,这是魔法,也是艺术的最高境界。”
凯隆颔首,语气郑重道:“李少华先生不仅是艺术家,更是远见者。东西方的融合,艺术与现实的打破,这与帝国理念不谋而合 —— 伟大的文明,从不畏惧跨界与革新。”
格罗与大卫望着帝王的背影,心中非常明白。
这场画展不仅成就了李少华,更让跨界艺术获得最高规格的认可。
凯隆身旁的,一位大臣高声问道:“李少华先生在哪里,皇帝陛下召见他。”
叶疏影从人群中走出,向着凯隆微微欠身,解释道:“回陛下,李先生此刻正在皇家歌剧院,参加国际钢琴大赛的复赛。”
话音落下,满场哗然。
数学天才、绘画天才,竟然参加国际钢琴大赛?
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钢琴大赛?”大臣眉头紧锁,几乎以为自己听错:“李少华先生还会弹钢琴?”
凯隆略加思忖,果断地下令道:“立即前往歌剧院,观看李少华先生参赛。”
凯隆的车队驶出塞纳宫,直奔皇家歌剧院。
皇家歌剧院矗立于市中心,巴洛克式风格建筑。
外立面的大理石柱与镀金雕饰反射着暖黄光芒,哥特式尖顶与古典浮雕交织,彰显着帝国的艺术雄心。
走进大厅的瞬间,30座鎏金枝形烛台的光芒如暖潮般漫开。
每座烛台插着12支蜂蜡蜡烛,火焰跳动着琥珀色的光,在红丝绒座椅上淌成柔软的金子。
烛台垂下的水晶坠饰随气流轻晃,折射出的光斑落在观众的礼帽与首饰上,晃得人眼晕。
空气中弥漫着玫瑰香氛、雪茄烟雾与香水的混合气息,营造出奢华而紧张的氛围。
舞台中央,摆放着一架崭新的埃拉尔德钢琴。
乌木琴身镶嵌象牙键,镀金雕花在灯光下闪耀。
评审席,设在舞台侧翼。
铺着猩红丝绒桌布,摆放着评分册和羽毛笔。
评委包括皇家音乐学院院长勒梅尔男爵、知名作曲家拉罗什、意大利歌剧大师卡洛·罗西等。
一众大咖正襟危坐,目光锐利如鹰。
钢琴大赛虽名为“国际”,实则仍以欧洲精英为主。
台下的观众,都是受邀而至的各界名流。
现在,轮到霸丽职业钢琴师瓦莱里上台。
他演奏的是《A大调奏鸣曲》的开篇乐句,明亮而庄重,如朝阳破开莫奈河的晨雾。
他的右手如流水般滑过琴键,音符如珍珠滚落玉盘,清晰、圆润、粒粒分明。
手腕低伏而灵活,指法精准得如同钟表齿轮的咬合
每一个装饰音都恰如其分,不炫技,却处处见功底。
随着乐章推进,旋律渐趋热烈。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肩胛随乐句起伏,仿佛与钢琴融为一体。
左手低音区的和弦如潮水般涌来,沉稳而有力,支撑起整个音响的骨架。
右手在高音区勾勒出如歌的旋律线,时而如小提琴独奏般婉转,时而如军号般嘹亮。
他的踏板运用极为节制,延音恰到好处。
既让和声绵延不绝,又不致浑浊,音色始终如清泉般通透。
进入发展部,音乐转入戏剧性的冲突。
瓦莱里的眼神骤然锐利,瞳孔中映着跳动的烛光,仿佛点燃了内心的火焰。
他的指尖力度陡增,琴键被重重按下。
音符如铁骑突出,铿锵有力。
一段快速的音阶如风暴席卷而过,从低音区一路攀升至高音区,宛如一道闪电劈开云层。
他手腕翻飞,却毫无杂音。
每一个音符都清晰可辨,如同数学公式般精确。
然而,这并非单纯的炫技。
在最激烈的段落中,他仍保持着惊人的控制力。
微微闭眼,眉头轻蹙,仿佛在倾听音乐深处的灵魂。
当乐句转入抒情段落,他的触键立刻变得柔和。
音色如丝绸般滑腻,旋律如叹息般流淌。
他的身体随之放松,肩头微沉,指尖却依旧敏感。
轻轻一触,便唤出如泪滴般的弱音。
乐章接近尾声,音乐回归主调,旋律如归鸟回巢般安宁。
瓦莱里放慢速度,指尖如羽毛轻触琴键。
最后一个和弦缓缓落下,余音在大厅中回荡,久久不散。
他双手悬停片刻,才缓缓抬起,如同从一场深梦中醒来。
全场寂静。
随后,掌声如雷暴般炸开。
贵族们纷纷起立,男士摘帽致意,女士用手帕轻拭眼角。
评委席上,皇家音乐学院院长勒梅尔男爵缓缓放下评分册,嘴角浮现一丝难得的笑意。
意大利歌剧大师卡洛·罗西自言自语道:“这演奏,有帝国的魂!庄严、克制,却暗藏烈火!”
瓦莱里再次鞠躬,神情平静。
唯有额角沁出的细汗,暴露了方才那场音乐风暴中的全力以赴。
他转身离台,背影挺拔如剑,如同从神圣仪式中退场的祭司。
他的身影消失在侧幕,铜铃便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