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一凡这句看似随意,实则尖锐无比的问题一出,锦羽霄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
他瞳孔微微一缩,尽管只有一刹那,却还是被一直留意着他的萧一凡敏锐地捕捉到了。
就连飞在最前方的毕婉,也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回过头来,清冷的目光在锦羽霄的脸上一扫而过,似也对这个问题颇为关注。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被两人同时注视着,锦羽霄默然了半晌。他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长叹,苦笑道:“想不到,还是被萧师兄看出来了。”
他这话说得,像是在承认什么。
“不瞒萧师兄,我今天确实是主动掺和此事的,甚至可以说,是有意为之。”他没有再掩饰,而是选择了一种更为坦诚的方式。
“只因,我想挑拨天山国主和天山宗之间的关系。说得再直白一点,我就是想让天山王国内部乱起来。”
萧一凡微微挑眉,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哦?此话怎讲?”
锦羽霄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恨意:“萧师兄也知道,我们锦江王国与天山王国相邻,两国之间,摩擦不断,关系一向不大好。而上次,在皇城,那个天山宗的赢飞鹏,仗着自己是天山宗少宗主的身份,来我们锦江王国的驻地耀武扬威,那副嘴脸,更是让我对他们整个天山宗都厌恶到了极点。”
“所以,我今天确实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希望他们内部大乱一场。最好是天山国主和天山宗因此事反目成仇,斗个你死我活,我们锦江王国也能少一个心腹大患。”
他非常坦白地将自己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全部都说了出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被你看穿了,我也没办法”的无奈。
听到锦羽霄这个解释,萧一凡眸光微闪,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不动声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国与国之间的争斗,宗门之间的恩怨,这个倒是可以理解。”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也符合锦羽霄锦江王国三王子的身份。
锦羽霄见他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脸上顿时一喜,连忙道:“萧师兄能够理解,那就最好了!我还担心萧师兄会觉得我心胸狭隘,行事卑劣呢。”
萧一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之后的一路上,再也没提过这件事情。
但是,他心中那股违和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浓重。
锦羽霄的解释,看似天衣无缝,但萧一凡总觉得,这更像是对方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就等着自己去问。
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存在着好几个难以解释的疑点。
首先,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既然进入猎熊山的通行玉牌,只有区区六块,持有者身份明确。那么,赢飞度为何要选择在猎熊山这种地方,帮助那吃人妖魔去袭杀天山王国的大王子?他但凡有点脑子,就应该能想到,案发之后,刑部只需要排查那六块玉牌的持有者,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嫌疑锁定在他头上。要排除其他人的嫌疑,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他这么做,不是等于自曝吗?
其次,那吃人妖魔为何要如此着急地杀了赢飞度灭口?若说是因为赢飞度的内鬼身份即将暴露,所以他就没了利用价值。可那妖魔又怎么会这么快就料到,赢飞度的身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发现呢?从事发到他们找到尸体,前后不过几个时辰。这效率,也太高了。
最后,也是最让萧一凡想不通的一点。赢飞度身为天山宗下一任的少宗主,又是仙羽宗的内门弟子,只要按部就班地修炼下去,将来的前途可以说是光明一片。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冒着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风险,去勾结一头妖魔?仅仅是为了那部《血煞魔神经》?那魔门功法的吸引力,真有这么大,大到能让他赌上自己的一切?
一个又一个的疑点,如同迷雾一般,笼罩在萧一凡的心头。
如果……如果真正的内鬼,并不是赢飞度呢?那又会是谁?
那个将所有线索都精准地指向赢飞度,让他成为一个完美替罪羊的人,又是谁?
想着这些,萧一凡莫名地感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危机感。他感觉,自己似乎也被卷入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之中。
……
三个时辰后,三人终于回到了仙羽宗。
在宗门前,毕婉要去见宗门的执法长老,详细禀报此事,便与两人告辞。锦羽霄也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萧一凡独自一人,朝着竹林小筑的方向飞去。
就在这时,沉寂了许久的老五的声音,突然在萧一凡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兄弟,我说,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两个家伙,都挺不简单的啊。”
萧一凡闻言一怔,传念道:“女的是我三师姐,入道境的大佬,当然不简单了。不过男的那个,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六星武圣吗?有什么不简单的?”
老五嘿嘿一笑,声音里带着一丝神秘:“女的那个就不必说了,那气息凝练,隐而不发,已经是武圣境的巅峰,离那一步只差临门一脚了。我说的是那个男的,他修为确实不算很高,但是……他那个储物袋里,有把刀可是很不简单。”
萧一凡顿时没好气道:“你没事闲的,跑人家储物袋里面去干什么?天天‘本尊’‘本尊’的叫,结果还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你的逼格呢?”
老五被他说得有些讪讪,狡辩道:“你们三个飞了足足三个时辰,一路上话也没说几句,多无聊啊。本尊这不是闲得发慌吗?所以就用神念进去那小子的储物袋里溜达溜达,看看有什么宝贝咯。再说了,本尊只能看,又不能拿,这算什么偷鸡摸狗?顶多算是……视察!”
萧一凡正想再骂它两句,突然抓住了重点,眉头一皱:“刀?你确定是刀?锦羽霄擅长用的是剑,他的储物袋里,怎么会有一把很厉害的刀?”
老五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千真万确!那把刀确实很厉害!通体漆黑,造型古怪,上面刻满了诡异的符文。就连本尊的神念靠近过去,都被那股凌厉的刀气给逼退了!而且,那刀气似乎有些怪异,带着一股……一股很浓重的邪气。”
“连你的神念都靠近不了?还有些邪气?”
萧一凡心中大吃一惊。
老五虽然现在只是一缕残魂,但眼界和见识何其之高?能被他评价为“很厉害”,并且连神念都无法靠近的刀,那绝对是了不得的凶兵!
一个主修剑道的王子,储物袋里却藏着一柄连老五都感到心悸的邪刀?
这太不正常了!
一个大胆的,甚至可以说是惊悚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划过萧一凡的脑海!
眸光闪动之间,之前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一条可以串联起来的线。萧一凡的思路,在这一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一个初步的应对计划,也在他心中缓缓形成。
……
另一边,锦羽霄回到了自己在仙羽宗的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十几张高级的防御和隔绝符箓,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自己的洞府大门封好,确保任何人都无法闯入,也无法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