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雄没接话，只是重新为自己满上一杯，仰头饮尽后，将空杯重重磕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松永九通把玩短刀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目光扫过李珉豪身后的崔敏，带着几分挑衅。
“话虽如此，但竞选这事，变数太多。”武田信雄的声音沉了下来，眼神里透着黑樱会特有的狠厉，“不如我找人‘做掉’他？用我们大阪组的手法，做成意外死亡，神不知鬼不觉，给你彻底去掉后顾之忧。”
“唰”的一声，崔敏猛地挺直脊背，高多美也抬起头，脸上的浅笑淡去，看向李珉豪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警示，一旦沾了黑樱会的人命，就再也甩不掉这个包袱。
李珉豪却显得异常平静，他端起武田刚倒满的清酒，凑近鼻尖轻嗅，酒液的醇香混合着米香钻入鼻腔。
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让酒液在舌尖滚过，才缓缓咽下，咂了咂嘴：“嗯！确实是好酒，冰滴了三个时辰，把十四代的绵柔都激出来了，佐藤老板的手艺没话说。”
他放下酒杯，目光终于落在武田信雄身上，语气不咸不淡：“武田会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张永和不能死在这个时候。他现在是‘热门候选人’，死了只会引发更大的动荡，到时候总统问责下来，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我。”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而且，我要在辩论场上亲手撕碎他的面具，让他身败名裂，这样才解气。”
武田信雄挑了挑眉，显然没料到李珉豪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他瞥了一眼脸色紧绷的崔敏，突然笑了：“李部长考虑得果然周全，是我心急了。不过你放心，资金我已经转到瑞士账户，密码写在这个信封里。”
他从和服内袋掏出一个白色信封，推到李珉豪面前，“至于张永和身边的北国特工，我让大熊昭柱去处理，保证不耽误你的辩论。”
李珉豪拿起信封，满意地点点头。他捏着信封的手指刚要往西装内袋里装，松永九通突然“啪”地拍响矮桌，短刀被他按在桌面上，刀刃贴着木缝直颤：“李部长，先别急着收好处。”
他身体前倾，墨镜滑到鼻尖，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我听说，您为了拉鹰国人支持，把近海油气田都许出去了？我们黑樱会在南国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对贵国的金融行业早就感兴趣了，不知道您当选后，能不能给我们行个方便？”
“金融行业？”李珉豪的手猛地顿住，他与黑樱会合作多年，从来都是走私军火、倒卖违禁品这类见不得光的勾当，对方突然把主意打到正规金融领域，这狮子大开口的架势，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松永先生，”高多美立刻开口，“之前我们谈好的，是首山港部分区域的使用权，用于物流中转，这才是双方约定的合作范围。”她特意加重“约定”二字，目光扫过武田信雄，暗示对方违背承诺。
“八格牙路！”松永九通猛地拍案而起，和服下摆扫翻了桌上的清酒杯，酒液泼在榻榻米上晕开深色的渍，“那点破港口的利益，连塞牙缝都不够！鹰国人能拿油气田，我们黑樱会凭什么只能捡残羹剩饭？”
“混蛋！住口！”武田信雄突然用日语厉声怒骂，声音洪亮。他猛地抬手，一巴掌抽在松永九通脸上，清脆的巴掌声让整个包间瞬间死寂。
松永九通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渗出血丝，却不敢反驳，只能捂着脸颊悻悻坐下。
武田信雄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李珉豪时，脸上已重新堆起笑容，只是眼底的歉意带着几分刻意：“李部长，实在抱歉，松永不懂规矩，您别往心里去。”
他拿起酒壶，重新为李珉豪满上一杯，“我知道您这次竞选急需资金，为了表支持，我给您转的钱，比您当初提的数额多了四百亿，您回去查收就知道了。”
李珉豪端起酒杯的动作顿了顿，心里瞬间明白。
他能猜到里面瑞士账户密码的分量，也清楚这四百亿“追加投资”背后，是黑樱会变本加厉的利益索求。
松永九通怒目圆睁的模样还在眼前，金融行业的蛋糕太大，一旦让黑樱会染指，后续必然尾大不掉。可钱已经到手，竞选到了临门一脚，此刻与黑樱会翻脸，无异于自断臂膀。
他飞快地在心里盘算，只要能熬过辩论、赢下大选，手握总统职权，届时外资准入、行业监管的规则都由他说了算，现在的“应承”不过是权宜之计。想到这里，李珉豪脸上的紧绷缓缓散去，他将信封往西装内袋一塞，指尖在袋口轻轻按了按，像是确认这笔“底气”已稳稳落袋。
“武田会长的诚意，我心领了。”李珉豪抬眼，目光扫过武田信雄和低头揉着脸的松永九通，语气四平八稳，“金融行业涉及南国经济根基，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定的。不过，合作的大门可以先敞开。”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崔敏，眼神递去一个隐晦的信号，“崔市长，明天一早，你亲自牵头，让外资发展局的局长带着团队过来，和武田会长的人对接初步方案，务必拿出专业态度，别让人觉得我们南国怠慢了贵客。”
崔敏瞬间领会了李珉豪的心思，“初步方案”就是拖延的借口，外资局那些老油条最擅长用“合规审查”“流程报批”磨时间，足够拖到大选结束。
他立刻起身，双手端起面前的青瓷酒杯，杯沿稳稳对准武田信雄，声音洪亮：“李部长考虑周全！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他将酒杯举过头顶，酒液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说句实在话，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黑樱会有资金有渠道，我们有政策有市场，只要李部长顺利当选，南国经济能借势腾飞，各位的利益也能稳稳落地，我们都是赢家！我提议，大家共饮此杯，预祝李部长旗开得胜，也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武田信雄见状，脸上的严肃终于化开，他哈哈一笑，端起酒杯迎了上去：“崔市长快人快语！我就喜欢和你们这样爽快的人合作。”松永九通虽还有些悻悻，但在武田递来的警告眼神下，也不情不愿地端起酒杯。
四只酒杯“叮”地相撞，清脆的声响压过了包间里的微妙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