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都议事殿内,白骨梁柱上雕刻的族徽在烛火下投出斑驳的影子,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冰碴。
骨美美一身银白骨甲,甲片上的符文随着呼吸流转着冷冽的光,她俯身看向案上那张泛黄的骨制地图,指尖重重落在标着“白骨城”的位置,声音沉稳却带着劈开混沌的决心:
“老祖,如今族中强者辈出,昆仑塔淬炼出的战力足以横扫魔域,正是清算白骨城叛逆的时机。
那些人勾结黑煞,窃居要塞已逾千年,城中忠良被他们剜骨炼魂,先祖骨牌更是被弃于粪土之中——这血债,该讨了!”
殿内瞬间安静,唯有烛火“噼啪”爆响。几位刚从昆仑塔出关的长老下意识攥紧了骨杖,指节泛白——他们正是当年从白骨城被驱逐的幸存者,此刻提及往事,魂火都在骨腔里剧烈翻涌。
骨族老祖眼窝中紫金火焰骤然拔高,龙骨杖往地面一顿,“咚”的一声震得殿内尘土簌簌落下。
他目光扫过阶下众人:有的气息比入塔前浑厚数倍,魔帝四层的威压几乎凝为实质;有的摩拳擦掌,骨甲碰撞声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杀意。
当视线落在身侧的林枫身上,见他眸中虽平静却藏着雷霆,便沉声道:“美美所言极是!叛逆不除,骨族的脊梁骨便永远挺不直!”
“传我令!”老祖的声音如洪钟撞在殿壁上,反弹出层层回音,“全体长老、护法即刻集结,随我亲征白骨城!凡勾结黑煞、手上沾过同族鲜血者,杀无赦!凡能幡然悔悟、献出黑煞密信者,既往不咎!今日,便要将那座被玷污的城,亲手夺回来,告慰先祖英灵!”
“遵老祖令!”
殿内众人轰然应和,骨甲碰撞声、骨杖顿地声响成一片,震得殿顶悬挂的骨灯都剧烈摇晃,烛火险些熄灭。
林枫上前一步,玄色衣袍在肃杀的空气中微动:“老祖,我与美美、骨瑶同往。昆仑塔内的修士与新生战力,可暂由骨煞镇守,我已在塔外布下‘九转锁灵阵’,若遇外敌偷袭,阵纹自会示警。”
他指尖凝出一枚刻满阵纹的骨符,符面流转着混沌气的光泽,“此乃子母传讯符,捏碎母符,我等瞬息可回。”
骨煞单膝跪地,骨掌接过骨符时微微发颤,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激动:“属下定以骨血为誓,死守骨都,恭迎老祖与大人凯旋!”
半个时辰后,骨都外的白骨平原上,黑压压的骨族大军已如潮水般集结。
老祖立于由万年骨龙骨架所化的战车上,车辕雕刻的九条骨龙在风中发出低沉的咆哮,紫金火焰在他眼窝中熊熊燃烧,威压如乌云压境般笼罩四野,连天空的流云都被凝滞;
骨美美与骨瑶分乘两侧的骨麒麟坐骑,前者银甲在阳光下耀得人睁不开眼,骨剑斜指地面,剑穗上的招魂铃轻轻晃动;
后者青焰缭绕周身,白骨长弓已搭箭上弦,箭镞凝聚着凛冽的杀气;
林枫一袭玄衣立于半空,周身龙气若隐若现,如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全军的气势牢牢稳住,连呼啸的狂风都绕着他走。
“出发!”
老祖一声令下,骨龙战车率先碾过地面,骨蹄踏地的轰鸣如闷雷滚动,在平原上掀起层层骨粉。
大军如黑色潮水般涌向白骨城的方向,先锋骑兵的骨矛组成一片闪烁寒光的森林,后续的骨盾兵列成坚不可摧的方阵,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铁与血的气息。
沿途的骨林被军势惊动,栖息的骨鸟振翅而起,在天空中形成黑压压的一片,仿佛连天地都在为这场清算之战助威。
此时的白骨城城头,那些窃居高位的叛逆正围着篝火饮酒作乐。
城主裂骨将一条烤得焦黑的魔兽腿啃得只剩骨头,随手往城下一丢,砸在一个蜷缩着的老骨民身上。他眼窝中绿火浑浊,大笑着拍着副将碎牙的肩:
“那骨瑶小娘们,想来是被老三他们剁成骨渣了!也是,不过一个魔帝三层,还敢单枪匹马闯咱们地盘,纯属找死!”
碎牙嘿嘿一笑,将一块带血的兽肉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城主说得是!老三他们虽没按章程回来复命,但办事向来利落。依我看,准是拿了骨瑶的骨殖去黑市换‘噬魂酒’了——那帮家伙,就这德性!”
周围的几个首脑也跟着哄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城头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们派去截杀骨瑶的那队人马,至今杳无音讯,可这伙人却毫不在意——历来行事,那队人便散漫成性,时常擅离职守去黑市鬼混,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说起来,都过去五天了。”一个瘦高的骨魔捻着颔下的骨须,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不过也无妨,死了便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正好省得咱们上报黑煞大人时多费唇舌。反正黑煞大人要的是骨族覆灭,少个骨瑶,多根骨头,有什么区别?”
裂骨将骨杯里泛着腥气的紫色液体一饮而尽——那是用百余名修士精血炼制的“噬魂酒”,能短暂提升修为,却会让魂火越来越浑浊。
他将骨杯重重砸在石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一群废物罢了,死了正好!咱们现在是什么修为?魔帝四层!五层!”
他猛地拍着自己的胸膛,骨甲下的气息翻涌,带着吞噬无数魂灵后的暴戾,“那些被咱们赶跑的老东西,最高不过魔皇巅峰,凭什么指手画脚?老朽!腐朽!活该被淘汰!”
这话戳中了众人的得意处。他们当年背叛骨族,投奔黑煞,正是瞧不上老族人们固守的“骨道”——那套“骨元需养,魂火宜静”的规矩,在他们看来迂腐得可笑。
黑煞传授的邪恶法门多好:吞噬同类骨元能一日千里,祭炼众生魂魄可瞬间增功,短短百年,他们便从魔皇一层冲到了魔帝四层,这等速度,岂是那些老家伙苦修千年能比的?
“就是!”碎牙舔了舔嘴角的血渍,眼中闪过残忍的光,“你看城外那座‘噬魂阵’,每天献祭百十条魂灵,咱们的修为蹭蹭往上涨,这才是正道!昨天我刚吞噬了三个骨民的魂火,现在感觉离五层只差一步了!”
他们从不认为这等行径有伤天和。
在他们看来,弱肉强食本就是魔域的法则,那些被吞噬的魂灵、被掠夺的修为,不过是他们登顶路上的垫脚石。
至于骨族的传承与荣耀?早在他们将老族长的骨殖扔进粪坑的那一刻,便被弃之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