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雕双翅如墨染的垂天之云，全速掠过日国海域上空，此刻正值正午，毒辣的日头悬在头顶，把海水晒得泛着晃眼的银光，远处日国本土的雷达站天线像金属尖刺，在阳光下冷光闪烁。唐毅指尖轻叩巨雕脖颈的绒羽，伸手指向下方的一处小岛——巨雕立刻收翅，如一支黑色利箭朝着那座荒岛俯冲，带起的狂风卷得岛上矮树丛“哗哗”作响，惊飞了枝头一群羽色灰褐的海鸟。
荒岛密林中弥漫着咸湿的海风与腐叶混合的气息，唐毅踩着厚厚的松针落地，靴底碾过几颗晒干的野果，发出“咯吱”的轻响。他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两块风干鹿肉，丢给低头蹭他手心的巨雕——他则是靠在一棵粗壮的樟树上，指尖摩挲着卫星电话的按键，拨通了渡藤英子的电话。
“嘟——嘟——”不过两秒，电话那头就传来渡滕英子带着雀跃的声音，像是早就在等这通电话：“喂——唐毅君是你吗？”
唐毅对着听筒，喉结轻轻滚了滚，压下心头的涩意：“是我。”
“太好了！”渡滕英子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点孩子气的委屈，“我们都快一年没联系了，我每次让管家查卫星信号，都怕你换了号码，我还偷偷想，唐毅君是不是把我这个朋友忘了呢！”她说着，尾音轻轻颤了颤，像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听着渡藤英子那略带幽怨的声音， 唐毅清咳一声道：“英子小姐，我已经抵达日国附近的岛屿，今晚就去渡藤家族庄园找你。麻烦你转告渡滕熊介先生，我这次来，需要他的帮助。”
“帮助？”渡滕英子的声音立刻沉了下来，担忧像潮水般涌上来，“唐毅君，你是不是遇到危险了？是被敌人跟踪，还是需要武器或者情报？你把位置告诉我，我现在就调家族的护卫队过去，哪怕是和整个日国官方作对，我也一定护你安全！”
唐毅听着她急切的语气，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树皮：“英子小姐，你多虑了，事情没那么严重。电话里不方便细说，万一被监听就麻烦了，等见面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那你一定要小心！”渡滕英子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细细的叮嘱，“今晚庄园会挂起红色的纸灯笼，你看到灯笼就知道是我们家，别走错路了。”
挂了电话，唐毅把卫星电话塞回储物戒指，仰头望着密林中漏下的细碎天光——阳光落在他脸上，却暖不透心底的烦躁。
他与渡藤英子这份不清不楚的关系像根刺扎在心里。他从未给过对方一句明确的承诺！这让他内心升起一丝愧疚之意！！
可要是让国内的几位红颜知己知道，自己在日国还有这样一位牵挂他的姑娘，怕是要闹翻天。
他抬手胡乱揉了揉头发，指缝间沾了几根松针，烦躁地把它们挥开。身旁的巨雕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用翅膀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发出低低的唳鸣，像在安慰。
……
深夜的渡藤家族庄园，如一座安静的城堡卧在夜色里。主宅大厅内，红木地板被擦得锃亮，倒映着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的暖光。渡滕熊介坐在铺着丝绒软垫的沙发上，身上的藏青色和服绣着暗纹松鹤，目光每隔片刻就往大门口瞟一眼，连桌上刚泡好的抹茶凉了都没察觉。
庭院里，渡滕英子穿着一身淡紫色和服，裙摆绣着细小的紫藤花纹，木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她手里攥着一方绣着樱花的手帕，踮着脚频频抬头望向夜空，晚风拂起她的发梢，把碎发吹到脸颊旁，她也忘了拂开——满心都是“唐毅君怎么还没来”，连父亲在大厅里轻咳的声音都没听见。
忽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从夜空中传来，如利剑划破寂静。渡滕英子猛地抬头，只见漆黑的夜空里，一个巨大的黑影快速俯冲而下，巨雕的翅膀扇动着狂风，卷起庭院里的落叶打着旋儿飞。紧接着，她看到唐毅从巨雕背上轻轻一跃，身体在空中轻盈翻转，落地时青石板只发出极轻的“嗒”声，稳得连衣摆都没怎么晃动。
“唐毅君！”渡滕英子眼睛瞬间亮了，像看到了星光，顾不上身后大厅里传来的脚步声，提着和服裙摆就往前跑，木屐踩得青石板“噔噔”响，径直扑进唐毅怀里，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哽咽着说：“唐毅君，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等了你好久！”
唐毅的手臂僵了僵，随即轻轻抬起，拍了拍她的后背——他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快步从大厅里走出的渡滕熊介，对方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渡藤家主，别来无恙。”唐毅的声音带着几分尴尬，拍着渡滕英子后背的手轻轻顿了顿。
渡滕英子这才反应过来父亲就在身后，脸颊“唰”地红透，像熟透的苹果，她依依不舍地从唐毅怀里退开，往后挪了一小步，双手攥着手帕绞了绞，小声喊了句“父亲”，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渡滕熊介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没露什么，心里却乐开了花——早就看出女儿对唐毅的心思，如今唐毅主动上门，可是好事。
他快步上前，对着唐毅拱了拱手，语气热情：“唐毅君，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下午就让后厨备好了酒宴，快进厅里坐，今晚一定要畅饮几杯！”
唐毅跟着渡藤父女往里走，目光扫过大厅里的陈设——墙上挂着的武士刀、案几上的青瓷摆件、还有地上铺着的羊毛地毯，处处透着日国贵族的讲究。
踏入餐厅，唐毅便觉脚底一软——榻榻米铺得极厚，踩上去像陷进晒过太阳的棉絮里，连木屐踏地的声响都被吸得干干净净。空间不大却透着精致，四壁是浅米色的障子门，门纸透着庭院里的月光，将门外松树的影子拓成淡淡的墨痕。靠墙的矮柜上摆着一对青铜烛台，烛火跳动着，把柜面那只描金漆盒照得发亮，盒上绘着“松竹梅”三友图，笔触细得连竹节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渡滕熊介率先跪坐在铺着绛红色绒垫的案前，和服下摆的暗纹随着动作展开，露出里面衬着的米白绢布。他抬手示意唐毅入座
唐毅刚屈膝坐下，膝盖便碰到了案下的暖炉，隔着木壁都能感受到淡淡的暖意，显然是提前备好的，怕他不习惯日国夜晚的寒凉。
渡滕英子这时快步走到案前，从随身的织锦袋里取出一双筷子——不是日式常见的细竹筷，而是一双通体乌黑的檀木筷，筷身被打磨得光滑如玉，筷尾刻着极小的“毅”字，字槽里填着淡金粉，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唐毅君上次说竹筷太轻，夹菜不方便，我专门差工匠用北海道的黑檀木按照华国的样式做了这双，你试试合不合适！。”她把筷子轻轻放在唐毅面前的白瓷筷架上，那筷架是一只小巧的陶制狐狸，狐尾翘得老高，刚好能稳稳托住筷子，显然是特意挑的讨喜样式。
话音刚落，两名穿着素白振袖和服的佣人端着朱红漆盘鱼贯而入，和服袖口的淡蓝菊纹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第一个漆盘里是“造身”刺身，冰雕成的小山托着三片厚切的金枪鱼腹，鱼肉肌理间泛着脂润的粉白色，边缘点缀着两颗橙红的飞鱼籽，用筷子一碰便微微颤动；旁边卧着半只牡丹虾，虾壳剥至尾部，露出雪白的虾肉，虾身弯成月牙状，顶端抹了一点青芥末，芥末细腻得像膏体，没有半点颗粒感。
“唐毅君尝尝这金枪鱼，是今早从筑地市场空运来的大腹，油脂最是丰腴。”渡滕熊介说着，亲自用竹筷夹起一小块刺身，递到唐毅面前的小碟里，“我特意让后厨少放了芥末，怕你觉得呛。”唐毅咬了一口，鱼肉入口即化，油脂的香气混着海水的鲜气在舌尖散开，没有丝毫腥味，连平时觉得刺激的芥末，也只留了淡淡的辛辣，恰好中和了油脂的腻。
第二个漆盘是茶碗蒸，白瓷碗口浮着一层极薄的蛋皮，用竹筷轻轻挑开，里面卧着一颗流心鹌鹑蛋，底下藏着切得极薄的鲜贝、去了蒂的香菇和撕成丝的蟹肉。蒸汽裹着鲜气袅袅升起，混着碗边撒的细葱碎，香得人鼻尖发痒。渡滕英子这时把一碗白粥推到唐毅手边，粥熬得浓稠绵密，米粒都煮得开花，表面撒着少许白芝麻和烤得酥脆的海苔碎。“唐毅君晚上空腹赶路，先喝碗粥垫垫，我让厨房用的东北大米，和你家乡的米味差不多。”
佣人又端来一只银质小锅，锅里的昆布高汤正冒着细密的泡泡，汤面浮着几片切得通透的萝卜，萝卜薄得能看见底下银锅的纹路。渡滕熊介拿起长柄木勺，舀了一勺汤盛进唐毅面前的小瓷碗里，木勺碰到碗壁发出“叮”的轻响：“这汤用昆布和柴鱼吊了六个时辰，中途只撇过三次浮沫，没加半点调味料，都是食材本身的鲜味。”唐毅喝了一口，鲜得舌头都要发麻，萝卜吸足了汤味，入口即化，连纤维都尝不出来。
渡滕熊介这时拿起案上的清酒瓶，瓶身上贴着“月桂冠”的标签，标签边缘有些微微发旧，显然是窖藏多年的陈酒。“这是十年的陈酿清酒，口感绵柔，不会像普通清酒那样烈，唐毅君尝尝。”佣人立刻上前为唐毅斟酒，酒液顺着盏壁滑下，在盏底积起细密的酒花，凑近时能闻到淡淡的米香，没有半点刺鼻的酒精味。
唐毅端着酒盏，目光扫过案上的菜肴——每一道都透着精心，连刺身旁点缀的紫苏叶，都摆成了小巧的扇形。他心里清楚，渡滕熊介这是把他当成了贵客，连他不习惯的细节都考虑到了。
唐毅端起面前的白瓷酒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米香混着窖藏的绵柔滑过喉咙，却没心思细品，手腕一翻，酒杯“嗒”地稳稳放回漆盘，他抬眼直视着对面跪坐的渡藤熊介——声音褪去了品酒时的松弛，带着几分干脆：“渡藤家主，这次专程来日国，我是有件事要托你帮忙。”
渡藤熊介夹着鹌鹑蛋的动作顿住，随即轻轻将竹筷搁在陶制狐狸筷架上——眼底的笑意收得干净，只余下沉凝的郑重：“唐毅君但说无妨，只要不违背渡藤家的根基，我定不推辞。”
唐毅沉声说道，“我要你在你的管辖区域，制造一场境外势力袭击事件。不用造成大规模伤亡，重点是把动静闹大，让日国官方不得不介入。”
“另外，所有伪证都要钉死在九头蛇头上——袭击者残骸上的纹身、通讯记录……全要指向他们，不能有半点疏漏。”
渡藤熊介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方才他心里早转了无数念头，甚至做好了唐毅要借他的私人护卫队、突袭那处藏着核材料的军事基地的准备，皆时他必然两难。可如今只是“演场戏”，对他这执掌一方家主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伸手端起自己的酒盏，杯沿碰了碰唐毅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叮”声：“我当是什么棘手事，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定个时间，我让情报组连夜做伪证，保准警视厅的人查不出问题！”
唐毅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抬手示意侍酒的佣人添酒——穿素白振袖的佣人快步上前，袖口淡蓝菊纹随着动作晃动，酒壶倾斜时，清酒顺着杯壁缓缓注入，在盏底积起细密的酒花。他端起酒杯，朝着渡藤熊介微微倾斜：“越快越好。”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仰头将酒饮尽。放下酒杯时，唐毅余光瞥见身侧的渡藤英子——她穿着淡紫色绣紫藤花的和服，正低头用竹筷拨弄着碟中的紫苏叶，便拿起那双刻着“毅”字的黑檀木筷，夹起一片粉白的金枪鱼刺身放在她面前的瓷盘里。
随即转过头再次看向渡藤熊介：“渡藤家主，我与英子之间的事情，你应该也有所了解，我这次来有个提议，还希望你能答应！”
渡藤熊介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茶盖蹭过碗沿，眼底浮起了然的笑：“唐毅君，请说！”
唐毅转头看向耳尖发红的渡藤英子，一字一句缓缓道：“我想带英子去华国生活！”
渡藤熊介手里的酒杯晃了晃——他是真没料到唐毅会提这个！先是愣了愣，随即把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看着她攥紧裙摆、睫毛乱颤的模样，心里掠过一丝不舍，却还是沉声道：“唐毅君，这件事还需英子自己决定，我会支持英子的选择！”
渡藤英子的心“咚咚”跳得厉害，脑子里像塞了团乱麻——她从没想过唐毅会带她走，既舍不得父亲和家，又忍不住期待和唐毅在一起的日子。可当她抬头，撞进唐毅那双满是真挚的眼睛时，所有纠结都没了。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却格外坚定：“父亲！我愿意和唐毅君去往华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