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舟彻底发怒之前，仲雪之赶忙跨步，挡在两人中间。
他重新端起假笑，对黎舟道：“这位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请回来的研究志愿者，正要去研究所呢。
“时候也不早了，黎少校忙去吧，我们也赶时间。”
说着，他伸手一攀穆翊的肩膀，带着穆翊转身就走。
异变研究所，是异变者联盟跟城防军最大的共同利益点，只要扯到研究所，黎舟再怎么气不过，也不会把穆翊怎么样。
所以他们走得十分顺利，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穆翊顺着仲雪之走了一段路后，忽然攥拳在仲雪之胸口用力捶了一拳头，“干嘛给这逼好脸色！”
他语气里带了些恨铁不成钢，惹得仲雪之将他又搂紧了些，笑嘻嘻地回道：“没办法。”
“很多时候，当面起冲突并不能给对方多大的苦头吃，还会被对方抓住把柄反将你一军。”
“更何况，联盟跟城防军同隶属于晶裁会，又同为晶城服务，要是当众掐起来了，难免会给民众带来不安。”
不如背后找机会，挖个坑直接把人埋了。
仲队长说话坦明掩暗，以至于穆翊不理解，只觉得顾及多的人真麻烦。
他晃动两下肩膀，嫌弃道：“起开，别赖在我身上。”
仲雪之没撒手，纤长手指在穆翊肩头点了点，贫了一句嘴：“哟，我不是你的宝贝儿吗？给宝贝儿赖一下又怎么了？”
两声贴着耳边喊出来的“宝贝儿”，使得穆翊全身的汗毛齐刷刷竖起，鸡皮疙瘩噌噌往外冒。
草，原来这两个字的攻击力这么强。
其实，除了他以外，在他俩身后坠着的四人组也齐齐打了个哆嗦。
见鬼了，队长低声说情话的时候，简直比戳着他们的天灵盖劈头盖脸地骂，还要恐怖。
偏偏仲队长毫不自知，见到穆翊满脸恶寒的表情后，突然就找到了先前穆翊用这两个字逗自己时的乐趣。
他咧开嘴，在穆翊耳边又喊了两声：“宝宝，宝贝？”
穆翊额角一绷，当即用手肘在他左肋上狠狠拐了两下，“滚蛋！”
“呃…！”
仲雪之感觉自己被这两下给拐出了内伤，弯腰捂住自己的左肋，连连吸气。
这时，走在最前边的冯正卿突然回身，忍无可忍地开口道：“光天化日之下，打情骂俏的能不能注意下分寸？”
顾及他这只单身狗的心情了吗？
仲雪之维持着弯腰缓痛的姿势，抬手比了个“oK”。
他也不敢再逗穆翊了，每回都没好果子吃。
……
五六分钟后，穆翊随着他们来到了城内的地铁站，因为异变研究所并不在这附近，得坐地铁才能抵达。
他好奇地钻上车厢，结果发现车内布置跟他原世界的地铁差不多。
两边是相对而坐的车座，中央留有宽敞的空间供人站立，顶部悬挂着一排排银色的环形拉手。
不过，每一张乘客座椅旁都安置了紧急呼叫的按钮，车顶也挂了不少时刻旋转着的摄像头跟扫描仪器。
除此之外，他才刚上车没几分钟，就已经被车内巡视的车务人员暗中打量了好几次。
穆翊不爱被打量，回头甩了那人一记挑衅的眼神，对方立即紧张起来，手不自觉摸向自己后腰。
那处别着手枪。
仲雪之移步挡在穆翊身前，无奈地说：“等会儿去完研究所，尽快给你办个临时身份环。”
“你现在一黑户，又是生面孔，到哪儿都容易被视作可疑目标。”
穆翊嗤笑一声：“疑神疑鬼。”
仲雪之不太赞同，解释道：“人家那叫尽责，万一真让异种混进城里来，又完成大范围感染，那整个安全基地都有可能就此沦陷。”
穆翊问：“以前有异种混进来过？”
“那必然是有的…”仲雪之摸了摸脖颈，似乎在斟酌措辞。
片刻后，他轻声说：“次数不多，但每回被入侵，都要死不少人。”
“已经彻底沦为异种的还好，处置起来也无需太多顾忌，麻烦的是那些尚处于异变潜伏期，又确认无法彻底切除感染源的感染者……”
仲雪之适时止话，穆翊却了然接道：“他们仍带着人类的意识，却必须被当成异种处决掉？”
“对。”仲雪之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几乎耳语，“无论年龄、性别，即便是刚降生没几天的婴幼儿…”
“一旦确认受到的感染程度已无法逆转，就必须采取果断措施，以防止感染的再一次蔓延。”
这是一个相对沉重的话题，而穆翊听着却没多大感触。
他耸耸肩，轻描淡写地回：“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仲雪之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你这样，挺好的。”
穆翊抬眸与之对视：“？”
仲雪之笑笑，伸手在穆翊脑袋上拍了拍，随后说：“要到了。”
穆翊皱眉把他手打落，接着就听见车内喇叭响了起来。
“乘客们，异变研究所站—到了，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有序准备下车。”
车门一开，冯正卿就掏出兜里的绿卡，招呼说：“走，今儿带你们体验一回通往研究所的极速通道！”
于是，一行人跟着冯正卿下了地铁，又一路刷绿卡嗖嗖抵达了异变研究所的大门前。
穆翊一眼望过去，就发现研究所的规格要比他想象中大得多，而且相当气派，不亚于一座豪华宫殿的程度。
看来，研究所在晶城享有很高的社会地位。
穆翊一边想，一边跟着他们跨进了研究所的大门。
冯正卿所属的科研楼在比较靠里的位置，进门后，又乘坐了五六分钟的代步工具，才成功抵达。
而一落脚，穆翊就听到“嘭！”地一声。
在他们前边不远处的地面上，多了一具大白褂尸体。
紧接着，刺目的鲜红从洁白的长衫底下晕染而出，像是雪地中突兀绽放的罂粟，过于触目惊心。
穆翊：“……”
一阵沉默过后，冯正卿叹息着出声：“又跳一个。”
听这口气，科研人员跳楼似乎是常有的事。
穆翊转头四周张望一圈，发现附近其他科研人员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震惊与惊恐，有些人甚至一脸麻木。
还有些，则流露出些许兔死狐悲的神情，仿佛他们现在看的，就是未来某一天的自己。
穆翊不禁狐疑，哪怕在豪华宫殿里上班，也会想不开么？